他坐在细雨绵绵的夜晚。
他坐在燃烧不停的房屋前。
他靠着屋边那根他曾经扶着学习走路的柱子上无力地望着天。
冰冷的,如针的细雨砸在他脸上,但他只是没有表情地望向天空。他睁着眼睛,但他什么都看不到。痛苦,迷茫,悲伤,绝望糊住了他的双眼,苦涩又粘稠的情感代替了血液在他的身体里流淌,糊住了他的眼睛,使他的瞳孔失去了功用,使他看不见现实的未来。
一场无来由的异变将苦难延伸到了他的人生中。这场异变带来了大火和同这场无法熄灭的火焰一样的剧烈的变动。
即将和他新婚的托丽娜•卡斯莱,他最亲爱的兄弟达利和乔卡,给他带来生命和过去的父母,都被卷入了异变之中。
他听到了他们在其中痛苦哀嚎,托丽娜在异变的世界中惊恐地呼唤着他柯尔斯的名字,但他却不敢去救她,他对异变的了解使他比正常人更害怕被卷入,他也从未执行过一线的灭消异变的活动,他也下定决心永远不去参与。
即使对方是他最重要的亲人?
他不是没有犹豫过,但当他拿着手枪打算闭着眼向那根突兀出现的扭曲的,上面画着魔鬼彩绘的木板上冲去时,他听到了其中的声音。
那是邪鬼的呼喊。
那是来自远古的声振,来自死亡的回音,是人类灵魂最害怕的反面,柯尔斯也一样。
于是他犹豫了,他握着手枪的手颤抖着,他感到了手掌和枪托之间的黏腻感,那是他的冷汗,是他的恐惧。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根有魔鬼彩绘的扭曲木板,托丽娜痛苦的求饶声不断从里面传出来,他知道,这是异变世界内处刑的第一阶段。他工作过程中得到的少量数据足够他对托丽娜的处境做出分析。
房间外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柯尔斯知道这是异变世界内有人死亡的标志,他亲爱的父母兄弟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了人类至今都未完全理解的异变之中。
柯尔斯重重地跪在了托丽娜临死前的嚎叫声中。他用拳头猛地砸向地板,抓起刚才因为手抖掉落的手枪就要冲进那未知的世界中——
但他并没有冲进去。
也许是恶趣味的邪鬼跟他开的小小玩笑,他就这样带着复仇的绝望冲进了屋外的细雨之中。
他闻到了报告中的那种气味,那种邪鬼在吞噬生命之后散发出的愉快气味。
多么无力。
柯尔斯•奥菲尔就这样坐在无边无际的细雨和痛苦之中。
柯尔斯移动着他麻木的眼睛看向燃烧着的房屋,远处传来了收容车的笛声,车灯在这剧烈大火的照耀下显得黯淡无比。
柯尔斯被同事们发现并救起时,手中紧紧握着一根已经快要完全碳化的木头,他的同事们用尽全力也没能掰开他的手指。
在那之后,洛尔柯德里斯国立收容所少了一个资料社的高级社员,多了一个执行社的二级执行官。
而这位执行官的衣兜里总是装着几张画像,那是他用火灾中的碳化木头画就的。
他要去亲自消灭那几个吞去他亲人的世界。
即使他对此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