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还令人有些盼头。一是万圣节,一个星期后则是我的生日。
又一个落叶纷纷的日子,十月三十一日,麦格教授在礼堂里宣布(我刚好在“进购”新面包片)今天晚上,也就是万圣节前夕,霍格沃茨礼堂要举行一场舞会。
我看到许多学生欢呼雀跃,可是我无动于衷。只要一个人宅在宿舍里熬过去就行了。
“每个人都必须参加,这将会在你们期末艺术一栏上占分。”直到麦格教授又补上这么一句,我才彻底清醒。
……
当我还趴在飘窗上呆子似地凝望着外面那碧蓝的湖面和苔荻共生的翠绿湿地浅岸时,万圣节前夕已不知觉中到了。
黑色的纸蝙蝠在礼堂顶穹盘旋飞舞,四张长桌被分成两块儿,上面摆满了大大小小插着蜡烛的南瓜灯。
用巧克力三明治勉强填饱肚子,来到礼堂,穹顶星光璀璨,而我的位置依旧是黯然无光的那一个。
舞会在朦朦胧胧中开始了,丰食美酒的一股晕醉与昏暗的灯光交杂着,使人昏昏欲睡。
长桌上一瓶瓶锡制的器皿和许多盛酒的长颈玻璃瓶闪着冷冷的光,有的是棕红色的克瓦斯,有的是绿莹莹的伏特加里面浸着郭公草与金丝桃……
我啜饮了一小口雪莉酒,它的味道无法形容,甜,且苦涩;烈,且清淡。
我呼吸一窒,心脏一震,一人猝不及防跃入眼帘。
看到她在礼堂中间一袭深蓝裙翩翩现身,一抹紫丝巾系在发间,头上插着一枝蓝紫的勿忘我;一个令人有些眼熟男生正与她翩然起舞,她正朝他甜甜地笑……我仿若心碎,数日来雨后闷热积攒的热情如洒落的玻璃,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四周拱形窗挂着深红色天鹅绒帘幕,灯光照在插满丝绸般光泽的酒红色与奶黄色玫瑰花瓣上,照在插它们的银器上,照在那些舞者华丽礼服长袍百褶上镶的金色、银色流苏穗子上……使人眼花缭乱,欲仙欲死。
……华丽的晚礼服从眼前模糊飘过,钢琴的华尔兹乐曲让我头晕目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兴奋的奇怪味道——那是酒香、淡淡的烟味、香水、新鲜面包与玫瑰的芬芳。……真是令人迷醉得神魂颠倒的味道啊,尤其是最后两种——它们使我想到她。
……
过了一会儿,麦格教授身着一袭高贵的深绿礼服长袍姗姗而来。她的目光一扫过来,我就假装专心致志地观察起了玻璃杯里的伏特加,拼命佯装有事可干。
那冰块浮在深绿的酒里,我想起了清晨的禁林。那白雾黏黏融化在森林之上,绿幽幽的,一方一方,又像是黑湖里的景致。我仿佛又嗅到了空气中薄荷的气味。……这个比喻我在哪里听过吗?
……然后又是一阵胡思乱想。
……
也不知道从哪看到有人说,悲观主义者不适合参加派对……而我只能说,太对了。
我抿着酒,仿佛看见阿不思走过来说了几句什么:“你不找个舞伴吗?”之类的,反正我只听见这句,音乐声太大把他的话淹没了。迟钝地摇着头,反正到头来自己也终将是一朵壁花,何必呢?我渐渐沉下去,好像醉得一塌糊涂。
我看见眼前景象开始漂移,渲染成一大块色斑……
……一醉方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