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庭——
月挂天心,蓝兔在榻上辗转反侧,睡意迟迟未来。她的心思如同秋水,一遍遍地荡涤着白日辰烨的言语。那些道理,她岂能不懂?如若不爱,他怎会与骆淇有夫妻之实,那晚推门而入的场面仍历历在目,男女之事,若不是你情我愿,又有谁能强求半分呢……
蓝兔内心深处经历着激烈的搏斗,那份纠葛如同尖锐的荆棘,痛入骨髓。她试图挣脱,但回忆的锁链缠绕得如此紧密,三年的并肩同行,那些泪与笑,哀与愁,已如藤蔓般盘根错节在她生命之中,将她对那个人的情感牢牢禁锢,超越了生与死的界限……
……
蓦然间,一缕动听的箫韵轻轻叩响了耳鼓,那悠长的旋律在静谧的夜幕下回旋,仿佛是月光轻吻碧绿的竹梢,弥漫着超凡脱俗的恬淡。乐符翩翩起舞,恰似山涧溪流潺潺,流过斑驳的石径,向未知的深处漫延。每个音符都化作一粒璀璨的露珠,落入蓝兔的心海,荡起层层情感的波澜。
箫音婉转,仿佛低语着一段被岁月遗忘的传说,轻轻弥漫着淡淡的哀愁。这传说里,包含了聚首的喜悦、离别的苦涩,笑语与泪滴交织成一幅情感的织锦。那悠远的箫声,如同细雨般洗涤心灵,唤起听者内心深处的共鸣。
是辰烨在吹箫吗?他会吹箫?蓝兔心中暗想,那悠扬的箫音,仿佛蕴含了岁月的沉淀,非一日之功所能成就。蓝兔的好奇心被这如诗的旋律撩拨,悄然起身,缓步踱向了月色下的屋檐。
虽说此时人间正逢寒冬,云庭却仿若早春的秘境,洋溢着融融暖意。静谧的夜晚星空如细碎的钻石撒满天幕,缕缕微风轻轻吹过,带走了几分寒峭,送来一阵阵清新宜人的芬芳,让人感受到一种超脱尘俗的舒畅。
辰烨静立于古树之下,耳畔微风中夹杂着蓝兔渐行渐近的足音。他从容地将萧移离唇边,藏于乌黑的发丝之后,随后缓缓侧首,朝着那抹蓝色的身影微微扬起嘴角,那一笑淡然而笃定,似乎一切尽在预料之中。
“在下拙技,扰了宫主清梦。”
听到这番话,蓝兔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她迅速将心中的涟漪压下,轻轻扬起一抹掩饰的微笑:“你过谦了。”
蓝兔轻轻落在柔软的草地上,仰望着那片沉静的星空,一时间,只有微风在低语。辰烨陪她并肩而坐,察觉到她的静默,他适时地开了口,声音如同夜色中的流萤,点亮了沉默的瞬间:
“宫主有心事?”
蓝兔的目光如冰湖映月,深邃中透露着洞察,她的视线似乎能刺穿伪装,直抵人心的最深处。那份把握与不屑微妙地在眼波中流转,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轻轻转过臻首,她对辰烨淡然而坚定地说:
“你既知我有心事,便料到我无眠,又何必吹箫提醒呢!”
显然,蓝兔洞察了辰烨潜藏的情绪,他的急切步伐显得过于急于求成。尽管辰烨的动机单纯,仅是出于对职责的执着,但在蓝兔眼中,这无异于施加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辰烨顿时领会了蓝兔话中的深意,他微微一笑,略带歉意地反问:“宫主聪慧过人,可面对感情之事,为何不能看开些呢?”
蓝兔回过头,目光仍旧沉浸在星罗棋布的夜幕之中:“心之所系,便会站在他的立场,考虑他面临的感受,如果只想着自己妥协,那我未免太自私了。”
辰烨嘴角挑起一抹微妙的笑意,话语中透着淡淡的讽刺:“可虹盟主已有妻室,宫主……怕是关心过度了吧!”
蓝兔唇边掠过一抹讥讽的笑意,关于虹猫成亲的话题已成为劝慰她的陈词滥调。莎莉昔日的规劝仿若还在昨天,但她的心扉紧闭,对外界的劝说无动于衷。局外人又怎能揣摩深陷其中者的苦涩与挣扎?“放下”这两个字,轻易出口,实践却是重如千钧,艰难至极……
蓝兔感觉到对话的沉重,有意地转换了语境:“你知道我的所有故事,可我对你却好像还不太了解,你既奉仙子之意劝我忘掉过去,那你呢?你的过去呢?”
从初识的那一刻起,蓝兔心中就对辰烨的背景和过往充满了疑惑。他与她年龄相仿,既非玉蟾的后裔,却能拥有代替仙子规劝自己的重任,这背后必定掩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辰烨轻轻一笑道,对蓝兔的疑惑显得颇为洒脱,直言不讳:“我心无羁绊,长久守护云庭,哪里还有什么过往可言呢!”
蓝兔一听,立刻识破了他的谎言。若是真的未曾涉足外界,又如何能涵养出那份无拘无束的风度呢?初次见面,她就被他与众不同的气质所吸引,他的眼神与跳跳那饱览江山、历经沧桑的气概相比,辰烨的目光深沉而泰然,似乎他已经看透了人世的喧嚣,见识过无数的风华绝代。
阅尽千帆的行者,常以淡然之姿笑对人生百态,然而那波澜不惊的眸底,究竟藏着的是超脱尘俗的智慧,抑或是深藏不露的秘密苦衷?
蓝兔嘴角掠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她选择了暂时保留,静默如谜,让那一份真相在空气中微妙地悬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