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许黎,是勇毅侯府的独女。因为早产,母亲刚生下我便没了气息,父亲跟母亲恩爱非常,最是痛心,于是对我更是疼惜。所以我从小便是受万千宠爱于一身,金枝玉叶。
没人敢违抗我的命令,我在娇惯里长大,养出了一身娇气。其他女子要学的针织女红,父亲并不会逼着我,他只说我开心就好。所以父亲只教我认书习字,对男女之间的事情也不甚了解。
我的舅舅手握兵权,是朝廷的眼中钉。说起来可笑,那些文人需要我舅舅去带兵打仗时,把我舅舅说的天一般的好,可是当舅舅在京城上朝时他们又处处挤兑。真是无趣的老头们。
及笄那年,家里的门槛快被媒婆踩烂了,可我知道他们爱的不是我,他们爱的是我的身世,是高官俸禄。我吵着闹着哭着说不成亲,父亲也拿我没办法,这件事也暂时搁置了。
及笄的第二天,我在上香回来的路上捡到了一个男子。初见时他浑身都是血,还好我胆子大敢把他带回家,不然他就死在这路边了。
不过带着一个陌生男子回家实在不守规矩,被父亲训斥了一顿,我自知理亏只能对着父亲撒娇。父亲疼爱我,只说让我早日把这个男子送走。
我悉心照料着他,可他却误以为我要杀了他,真是不知好歹。
等他伤好后,我把他留下做我的侍卫,他应该也无处可去,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他剑术极高,很是厉害。差点被舅舅要去充军,吓得我哭着扑进舅舅怀里撒娇让他不要带姜晏走。舅舅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哄着我说不带走,我这才停了哭声。
我从舅舅怀里探出头看着姜晏,他还是像往常那个站在我的身后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仿佛他只在乎我一人。我知道他这是在保护我,可我还是红了脸。
十六岁中秋佳节,街上特别热闹。而我却因为犯了错被父亲禁足在家里,我只好缠着姜晏让他助我出门看花灯。
“姜晏,外面的花灯可漂亮了,你带我去可好?”
姜晏还是冷冰冰的眼神,冷冰冰的态度,以及冷冰冰的话。
“侯爷说小姐要在家里看书,不让你外出。”
听他这么说我就知道这事八成能行。别看姜晏说话做事都冷冰冰的,可我知道他最见不得我对他撒娇了。
“可是我太无聊了,就这么一回,我回来就乖乖的不闹你了。”
我说完这句话,把手伸在书桌下狠狠的掐了我的大腿,疼的我皱起眉,再看向姜晏时一双杏眼水光潋潋。
我听到他长叹了一口气,以为他还是不想带我出去,我失落的低下了头,随即我听到他清冷的声音说。
“好。”
“姜晏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啦。”
我欣喜的拉住姜晏的手便往院子里走。
姜晏带着我偷偷出了府,我在街上看到什么就买什么,开心极了。
在一家首饰铺子面前,我看到一个男式发簪,白玉做成的,跟姜晏相配,我便买了下来,转身想给姜晏带上。
姜晏顺着我低下了身子,我替他戴了上去。黑发白簪,红唇黑衣,那模样我只在画本子里见过。
见他这个模样我有了主意。姜晏不染尘埃的样子一定没喝过酒,本小姐要让他醉了给我唱歌。
“姜晏,我们去喝酒可好?”
也不等他答应我就拉着他进了一家客栈,叫小二拿了几瓶好酒。
然而等我醉的时候,他还是那样清醒。我自知讨了没趣,站起来就要往外面走,可惜醉意让我没走几步就崴了脚,又哭起来要让姜晏背。
姜晏见我崴脚不可再走路,毫不犹豫就将我背了起来。街上的人已经散了好些,只剩下寥寥几人,姜晏背着我慢慢的走着。
夜晚风凉,姜晏就像一个火炉子一样,惹得我把脸颊埋在了他的脖颈处,我明显的感觉到了姜晏身体一僵,但步子却没有停顿。
我在姜晏背上喋喋不休的跟他说话。
“姜晏,你是千杯不醉吗?”
“姜晏,你怎么不跟我说话?”
“姜晏,你是不是嫌我话多还整天闹你,你厌烦了我?”
我慢慢的挣扎了起来,质问他为何不理我,姜晏这才对我说了话。
“不是。 我怕摔了你。没有。”
我醉了根本听不清他说什么,只知道伤心,安静了一会,最后带着哭腔问他
“姜晏,你可有心爱的女子了?若是有了我也不会强留着你的。”
说完这句话我就彻底安静了下来,把头抵在了姜晏的背上,小声的啜泣。
姜晏听到我压抑的哭声,轻叹了一口气。
“小姐,没有心爱的女子。你救了我的命,我一辈子就保护你一个。”
而我早已沉沉的睡去。
姜晏来到我家的第二年,我偷偷的让舅舅调查了姜晏的身世。舅舅派来的人说,他是一个杀手,好几年都了无音讯,想来已经摆脱了主人家,而主人家不想放他走,派了人想偷偷的解决他,后来就被我捡到了。
那时候我便盘算着保护姜晏不被那些人发现。
十八岁那年,跟姜晏朝夕相处了三年,我已对他暗生情愫。可我将亲事推脱了太久父亲也不顺着我了,我整日看着姜晏发呆。
我常常问自己为什么喜欢他。我喜欢姜晏练剑的样子,喜欢他每天都跟在我身边,喜欢他事事都保护我,喜欢他第一次下厨做饭是为了我,喜欢他因为我被父亲动用家法,被打到不能下床,看到我哭却还是会给我擦眼泪,对我轻轻的说“别哭,我不疼”,喜欢他说的每一句“你别怕,有我在”,喜欢他叫的每一句小姐,喜欢他无奈的看着我依着我。
我喜欢他,我想嫁给他。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父亲,父亲大发雷霆,他禁止我跟姜晏见面。他让姜晏去带兵打仗,父亲说他必须建家立业,否则绝不让我们在一起。
姜晏走的那天跪在父亲面前,还是那样的冷冰冰,但是他说。
“我愿意为她上阵杀敌,我若有命回来,倾家荡产我也要娶许黎为妻。我姜晏,愿生生世世保护许黎一世平安。”
那天,我的少年郎穿着一身红衣,骑着白马,手中持剑,为了娶我打天下。
我端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他戴了三年的白玉簪,对着镜子哭泣。
姜晏你要平安。
又是一年中秋佳节,这是姜晏离开我的第二年。这两年来没有捷报,可我知道,没有捷报就是最好的捷报。
“姜晏,我十九岁了,跟我同岁的姑娘都早已许了人家,我不肯嫁,父亲急的跟我说你肯定死了,我不信。但是,我年龄大了你还要我吗,你还要让我等多久。”
还是那个客栈,还是那个位置,我又喝醉了酒,嘴里这样嘟囔着。
我醉的不省人事,只知道被人背了起来,我强睁开眼睛想看清是谁。
“姜晏,是姜晏吗?”
这人一句话不说,但他身上有姜晏的味道。
“小姐,中秋快乐。”
中秋快乐,姜晏。
又一年中秋,街上的店铺很热闹,仔细一听,好像在讨论些什么事情。
“诶,你们听说了吗,勇毅侯府的小姐今天嫁人了,那排场,真真是羡煞旁人啊。”
“她今年都年方二十了吧,也不知道是谁家娶了她。”
“好像是去年带兵打仗的一个男子,无名无姓也不知是谁家的公子,但仗打的那叫一个漂亮啊,听说还护驾有功,刚回来就当上了大将军呢,陛下又赐下了白银黄金和府邸。”
“我也听说了,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我知道我知道。他啊,叫姜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