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乍泄

天空黑压压的一片，压抑窒息，让人喘不过气。雨重重地打下来，春季新生的嫩绿色叶子狠狠向下一坠。

女孩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额头上湿湿的，睫毛被一滴鲜红的血黏住，使眼前一阵模糊。

“有娘生没娘养的蠢货！”

“天天那副态度拽给谁看？”

耳畔回荡着不堪入耳的谩骂和侮辱，本是干净的白T恤上有一个带着挑衅意味的脚印。

倾盆的大雨浇透她全身，艾玛抬头望着天，沉沉睡去。

昏昏沉沉中，她好像被人轻柔地抱进怀里，温和的香气安抚了她。

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在眼前晃荡，此时正巧雨过天晴，彩虹搭成高高的天桥，春光灿烂明媚，投射下来，使这逆光的身影更加看不清楚了。

只依稀记得，阳光那么暖，那么温柔，那个人一出现，春光乍泄。

她感到很舒服，不愿醒来。

艾玛是被头上的伤疼醒的。

沉重的眼皮缓缓掀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脸。

成熟美丽的女人正在为她处理额上的伤口。

见艾玛醒来，女人顿了一下，笑着告诉她：

“我叫艾米丽·黛儿，是我把你带回来的。我想你大概无处可去了。”

“小可怜儿。”

艾米丽抚了抚艾玛的脸颊。

艾玛愣住了。

于是，艾玛暂住在了艾米丽家。

艾玛依旧不爱说话，寡言少语。

但每天晚上，艾玛都会悄悄爬上艾米丽的床，乖乖缩在她的怀里。

“你不去学校吗？”

时间久了，艾米丽有些好奇。

“我不想去。”

“好吧。”

艾米丽没有多说什么，她想到初见艾玛时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在学校的生活了。

日子如流水线飞速而过，两人的关系越来越熟稔。艾米丽会习惯性在冰箱里存艾玛喜欢的冰可乐，艾玛会在餐馆帮艾米丽夹走不爱吃的香菜。

“艾玛？你在听吗？”

艾玛回过神来，她和艾米丽二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本是出来散步的。

风轻轻地拂过艾米丽的脸，茶棕色的发丝微微凌乱，阳光打在她的脸上，显得她温柔迷人，她微歪着头，手慵懒地支着头，骨节分明的指节放在脸侧。

艾玛忍不住帮她把碎发别到耳后。

艾米丽轻轻地笑了。

“好了，艾玛，言归正传。”

“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吧？”

艾玛点点头。

“既然如此，我想你或许可以搬到外面去住了。”

艾玛一怔。

“你明白的，我工作繁忙，也许不能周到地照顾你。”

艾玛不可置信：“姐姐，你真的舍得让我走吗？”

艾米丽摸摸她的头：“老实说，作为我的好朋友，我是有一些不舍的。”

“这么久了，你难道没有一点喜欢我吗？”

艾玛质问道。

艾米丽感到不解：“我只是把你当作普通的好朋友，或者需要照顾的可怜人。”

“你救过我。”艾玛靠近她，直视她那双悠深的眼眸。

艾米丽垂下眼，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瞳，让人看不出情绪。

“我救过很多人。”

——在过了许多年的一个午后，艾米丽来到一家餐馆，看着碗里的一根香菜，突然想到了某个人。

也许是心动过的。

毕竟她的笑容那么明媚，如春光乍泄，让人看了便移不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