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饭

“太好了。”江承舟似是松了一口气般，又是想起了什么，细细问道，“何时出发？”

江九霄摇了摇头，开口道：“殿前没说，只是让我尽快。”对他们来说，“尽快”便是不那么紧的意思，至少，他还能就行囊尚未备好的理由再留两天。“兄长，你的伤……”琢磨了半晌，江九霄还是看着眼前那张原本白净的脸开了口，“父亲又罚你了？”

江承舟倒是不在意，笑着抬手去掩了掩那道细痕，眉眼里全是欣慰，“小伤，不碍事，你能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就最好了。”

“兄长……”

“诶，你去金霞殿那么久了，还没吃过东西吧？我让人给你带了些来。”江承舟说着，在屋里桌前的一处椅子上坐下，转身将一旁小厮提了一路的食盒拿了出来，一件一件的往桌上摆去，“你看看，合不合胃口？若是还吃不下的话，我再去厨房给你做，母亲留下的菜式还有些，我这两日才学……”说着，便又要起身。

“兄长。”

江九霄还是打断了他的话，江承舟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的忙前忙后的，似乎也没让弟弟插上一句话来，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重新坐了回来，“你说。”

“谢谢你。”

话语很轻，江承舟却觉得那短短三个字里面蕴含了些沉甸甸的分量。

江承舟叹了口气，只是轻轻地将九霄给拉到饭桌前坐下，又从饭盆里给他添了一大碗温热糯白的米饭，摆到了他眼前道：“人死不能复生，你此番前去栖吾除祟，莫要听进那些闲言碎语，惹自己恼怒，知道吗？”

江九霄看着眼前正冒着热气的白米饭和疏疏散散被兄长摆了一桌子的菜式，木讷地点了点头，心里似乎很不是滋味，却还是拿起手边的筷子，朝嘴里扒饭。

江承舟有些心疼的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弟弟，母亲临终前，曾嘱咐过他要好好护着九霄……

“承舟，九霄是个聪明能干的孩子，你是哥哥，你俩本是兄弟，以后到了外面，多替九霄想想。”

”……“

“承舟，你沉稳懂事，九霄聪明乖顺，你们都是妈妈的骄傲……”

“我的孩子……妈妈，舍不得你们。”

“……”

陈年往事如今历历在目，江承舟也不知道，自己如今的这番选择，若是让母亲的在天之灵知晓了，又会不会责备他，将九霄孤身送入舆论险境。

“兄长……”

“兄长？”

江九霄试探地喊着，有些担忧的看着江承舟一脸愁容的坐在他面前，似乎是在想什么，想的有些出神。

“啊……啊？你唤我？”被江九霄叫得回了神来，江承舟一如既往温柔沉稳的脸上有一丝一闪而过的错愕，继而又很快的恢复过来问道，“何事？”

“饭。”江九霄有些红着脸，将方才被自己扒拉干净的碗递到了兄长面前，示意得看向他手边的一盆尚未盛完的饭。

江承舟看着他，恍惚间失神了几秒，才缓缓接过九霄手里干净的碗，转身去为他添饭。

如今的九霄已经 19 岁了，幼时他们兄弟两一起吃饭的时候，九霄也是这般将自己吃干榨净的碗递到兄长手里，笑着让他添饭，时隔十几年，再为九霄添饭的时候，竟是临近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