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铜鳞蛇

第九章

童博自然没有见到过真正的铜鳞蛇，据他在水月洞天所读的古籍中记载，此物来自幽境，是居于忘川的一种冥兽。按理说这里即便是上古恶阵，身为冥兽的铜鳞蛇也不该在此出现。

可是且不说这巨蛇与《无尽书》中对于铜鳞蛇的描述一般无二，它甫一苏醒时周身所散发出来的阴冥之气就让童博下意识做出了判断。

巨蛇盘踞在阵法正中心，是破阵关键之所在，童博数次变换位置，它都只立起半个身子直勾勾盯着看，并不主动攻击。童博心道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于是决定不再隔着三四丈距离与它互相对视，而是大跨几步来到巨蛇近前，这才发现，巨蛇的大半个身子都被从地钻出的黑色树根穿透皮肉、来回缠绕，牢牢钉在了阵眼位置；再看巨蛇的双眼，没有一丝凶光，反而露着些许委屈……原来并不是它不主动攻击，而是根本就动弹不得！

制造这阵法的人，可真是足够恶毒！

童博见自己到了近前，巨蛇都没有动作，于是更进一步，跳上蛇身，想试试能否拨动那些树根。

“童大哥！童大哥！太危险了，你快回来！”豆豆焦急大喊，她用力拍打着结界，可是无奈寸步难行，只能看着他深入龙潭。

童博朝她挥挥手，依然只淡淡微笑，转头的一瞬，那巨蛇却张着大口将头凑了过来！童博目光一滞，往巨蛇的口中看去，才发现它不仅身覆铜鳞，就连口舌也全是赤铜！

那巨蛇依然没有任何撕咬的架势，只是不停的将信子吐进吐出、左右摆动。童博见蛇信上似有花纹，就像錾刻上去的一般，思考片刻，便试探着将手臂伸进蛇嘴里，又慢慢握住蛇信，猛地用力往外一拔，那巨蛇的舌头竟然就真的被他拔了下来！

童博手握蛇信，须臾，那蛇信的分叉部位自动合拢、变形，眨眼间，已变成了一柄沉甸甸的精铜宝剑，剑柄上用篆书刻着两个字：幽冥！

巨蛇闭上嘴巴，缓缓沉下半个身子，有气无力的伏在地上。童博霎时明白了它的用意，持着幽冥剑便往那黑色树根砍去。

尖锐的鸣叫从地下传出，黑色树根如笋尖般直往外冒，狰狞地扭动、抽长，童博挥砍不及，有的树根便寻着他的手脚欲往身上攀延！他砍断一根，便会长出十根，更有抽出的长根往豆豆方向伸去！

童博见状，赶紧跃至豆豆身边，然而他挥砍的速度远远赶不上树根抽长的速度，不多时，上百根粗粗细细的树根便贴着地面爬至两人身前，童博不顾那些已经攀附到他身上的细丝，只挥剑斩断往豆豆方向来的根藤。

“童大哥，我没事，别管我！”豆豆喊着，用手指着一个方向道：“去那边！都是从那边冒出来的！”

童博见这些树根幸而只在结界外活动，并不能侵犯豆豆，遂暂时放心，又往她所指方向看去，果然见一根粗大的树根边蠕动边往地下钻，此处正是八卦中的坎位，坎为水，水生木，只有断了此处才能斩断树根，豆豆说的对，这里才是关窍！

他二话不说，砍断了攀上自己身体的根丝，往坎位跑去……

◆◇

密密麻麻的树根袭来，将结界包围成一个圆形空地，不知童博在这结界中注入了多少分的真气，每当有根藤想进一步往上攀时，便被这真气呵斥般弹开。豆豆远远看着童博白衣飞舞，手中幽冥剑红光耀晃，猛然间想起小时候总是梦到一个大将军，披风上下翻动，宝剑银光闪烁……只是，那大将军最后战死，银色宝剑也被鲜血染成一片赤红……

“不，不是！”她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怎么能把梦里的人和童大哥联系在一起呢？她不要他死，他不能死！

她不能喊他，这样他会分心；她也不能乱动，万一打坏了结界，以她的武功，只会更加添乱……她从来没有觉得时间如此漫长，心中每默数一个数字都觉得异常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豆豆发现结界周围的树根不再动弹，地上也没有再冒出新的，而童博正步履沉重，慢慢朝自己走过来。

结界消失，她不由自主的朝他奔去。

“童大哥！你……你怎么样？”她拉着他的胳膊，真心关切。只见他精疲力竭，却还是安慰似的笑着说：“我没事！”

豆豆正想拉着他找个地方坐下，他却指指那瘫在正中位置的大蛇，豆豆便拉着他的胳膊一起跟着走了过去。

死去的树根仍扎在它的骨肉里，童博举起幽冥剑，逐一斩断那些困住巨蛇的东西。巨蛇感应到自己重获自由，缓缓游动身躯，离开原地，露出阵中的真容——一片纯黑的空洞。

童博迅速拉着豆豆往边上退，而那些树根似乎又死灰复燃了起来，童博正准备有所动作，却见它们只是往那黑洞里面钻，出来的时候有多快，往里钻的便有多快，不一会儿，所有的树根尽数消失在里面。

巨蛇看着童博，又张开了嘴，童博知道它是要这柄剑，于是将幽冥剑重新放入巨蛇口中，幽冥剑重新变成了蛇信，而巨蛇也扭着身躯回到原来的位置，将长长的身体再度盘成一个圈。

“所以，这阵法，算是解开了吗？”豆豆问道。

童博摇摇头，“不知道，总觉的还差点什么……”

说话间，巨蛇身上红光大盛，渐渐地，红光像烟雾一样从层层叠叠的鳞片中升腾而出，于半空中重新聚合。

童博和豆豆还在疑惑，那重新聚合的红光已朝二人飞将过来，在他们周身绕了几圈，便如箭矢般拖着长尾从巨蛇盘踞的中心位置钻了下去。

“那是什么？”豆豆问。

“那红光才是真正的铜鳞蛇，是冥兽，住在忘川。”童博又指了指再无生气的铜色蛇身，感慨道：“这，是它的牢房。刚才，它应该是回去了！”

“那么……”

“阵法已经破了。你放心，阿陌阿润她们，应该能自己出去！”

“那我们也走吧？”

“嗯。”童博点点头，然而没有移动脚步。

一切都结束了，不知出了山洞，他们是否再无瓜葛？他怔怔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只想，倘若这里能设个洞天福地，该有多好……

对视良久，忽觉头上似有点点星光。二人抬头看去，一片片泛着青色微芒的花瓣正悠悠飘落。

“好美啊！”豆豆准备伸手去接，被童博慌忙拦住。

“裂光阵，裂光之阵！”童博心头一紧，那些美丽的“花瓣”正是破裂的冥焱碎片，是取人神魂和性命的东西！

豆豆正不明所以，却见童博原地旋作一道龙形旋风，卷裹着自己腾空而起！

原来……她坠下山崖的时候，那条救她的白龙，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