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换命

第一章

镜花幻界，白泽立在望心湖中央，手指结印，一对华美的鹿角发出银色光芒，他起身飞离湖面，银光如流水，往下泄入湖中。须臾，整个望心湖便如一面巨大的明镜，白泽手指轻轻一挥，那镜中便映出一片汪洋大海，潮起潮落中，隐隐浮现出一座连绵不绝的山脉，山中有一凹处燃着一团熊熊烈火，火焰时而绯紫时而靛蓝，甚是光怪陆离，十分美丽中透着七分诡异。

那山是东荒的流坡山，乃魔道世居之地；那火是魔道的不离火，乃魔族生生之火。

“可要现在就回去，沅湘？”

白泽望向对面坐着的美貌女子，她乌发垂地，瓷白的脸蛋上嵌着一对晶亮的杏目，红唇如火，衬着小巧的下巴更显尖俏。

“叫我豆豆吧，我还是习惯这个名字。”沅湘答非所问。

“豆豆？呵呵，不过区区二十年，魔道公主竟是连本名也不要了？”白泽广袖一挥，望心湖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你把我送回水月洞天去，我的事还没办完。”沅湘面无表情，低头从裙边拾起一面石镜，“这灵镜本就属于我，也要跟我一同回去的。”

“笑话，先前我们两个的约定你忘记了？魔道一族有神而无形，我赠你梵天豆蔻长出血肉之躯，让你神形兼备的去找那个人，你找到了，还说事情没办完？”

“白泽！若不是你盗走了我的灵镜，何以导致那童氏一族不会使用，反害了龙腾？五百年来，我在此地日夜修补他的神形，才让他得以用童博的身份重返人道！可这二十年中，我与他相识还不到一年，你便想让我回魔道？他说过，要与我永生永世做夫妻，我既然出来了，就决定留在人道生死轮回，绝不回去！”

“哈哈哈……沅湘，哦，不，豆豆！别忘了，他是龙神！神道一族神形合一，他若死了可是没有魂魄能够进入轮回的！”白泽挑衅笑着，又继续道：“离开了镜花幻界，你又有什么本事再给他修复神形？当初我助你入人道，也是看在你替我守了五百年幻界的份上，才勉强答应你的！此种逆天的行为，我要消耗多少功力，你拿什么跟我换？别做梦了！这魔道，你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

“我若偏不回呢！”沅湘眼睛突然放出红光，她伸出胳膊一把掐住白泽的脖颈，“拿什么跟你换……我五百年的魔道修为，可还行！”

白泽被掐的面部狰狞，听到“五百年魔道修为”，忽又狂笑起来，“哈哈哈哈，沅湘，你疯了！不过，这买卖倒是划算，我，我……答应你！”

沅湘松开手，目中红光黯了下去，眼神中却涌出一股悲伤之色，良久，平静说道：“不离火已有将熄之像，流坡山若分崩离析，我魔道族人必居无定所，飞灰湮灭！父君背负骂名送我出来，是为了让我入神道，只有修成神魔之力，夺回镇火珠，才能保我魔道平安无虞。”

“所以，你并不是为了那个人？你接近他，是为了入神道？哈哈哈，魔入神道，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沅湘没有再说话，只在手中聚起一团血红色的光，她有上千年的魔道修行，此刻，五百年分给白泽作为交换；另外五百年，将和魔族至宝灵镜一起，助她神形合一，化为神魔！

“忘了告诉你，既然这二十年你一事无成，那么豆豆和童博的这段过往……全部作废！哈哈哈哈哈……”

红光注入白泽体内，而沅湘则在白泽的狂笑声中，离开了镜花幻界。

◆◇

“你忘不掉我的，一如我忘不掉你一样……”

“你是我最珍爱的人，最珍爱的……”

“是你，一直都是你！这辈子我唯一想娶的人只有你……”

…… ……

男子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又似乎很远很远。

“你是谁？我认识你吗？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你方才在说什么？你为什么要娶我？你别走，你回来……”

豆豆恍然清醒，窗外阳光明媚，刺的她一时睁不开眼。所见之处皆一片亮晃晃的白色，正如同方才的梦境，似乎满满的声音还萦绕耳边，可画面却是一片空白。对了，那声音说什么来着？好像是顶顶重要的事情，怎么忽然之间一个字也想不起来了……

豆豆皱着眉头，慢慢适应了光线，眼中只见精美的罗帷绣被，大红的漆木家具，还有青玉香炉中飘出的袅袅细烟。她一时间喉咙干燥灼热，恰见床头放着一盏茶，于是伸手去够，不想胳膊酸软，那茶杯一歪，“啪”的一声摔到地上，碎裂的声音立刻引来一串脚步，接着便听见有人推门而入。

“豆豆姑娘，你醒了？”说话的女子做侍女打扮，齐头帘，鹅蛋脸，长相标致，看着倒有些面熟。

“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我是小莲啊，从前御剑山庄的小莲，姑娘不记得了？”小莲得体的笑笑，弯腰收拾好地上的碎瓷片，又重新倒了一杯茶，然后将豆豆扶着坐起。

“御剑山庄……”豆豆揉揉太阳穴，御剑山庄她自然是知道的，可御剑山庄的人，向来是她认识人家，人家却不认识她，“这是哪里？”

“这里是胥阳城的紫烟阁。前几个月尹二爷和大小姐出事，我就离开了御剑山庄，来到这里跟着古阁主做事。三日前，阁主去城外打猎，见姑娘晕倒在地昏迷不醒，于是便将姑娘带了回来，郎中瞧了，说姑娘身体无甚大碍，就是气血太虚。”小莲将茶杯递给豆豆，缓缓解释。

“御剑山庄出事了？”豆豆听得满脸疑惑，她连自己是怎么回事都没搞清，只觉头脑发胀，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姑娘不记得了？”

“……”

“姑娘可还记得血如意之事？”

“……”豆豆摇摇头，越想回忆，脑仁便越发难受。

“那……童家的两位公子，姑娘可还知道？”小莲又试探问道。

“童家公子……又是谁？”豆豆只觉脑中嗡嗡作响，除了那个似真似幻的梦境让她感到一团乱麻，霎时间接收这么多信息让她愈发难受。

小莲见她面露痛苦之色，生怕惹出些事端，于是口风一转，道：“对不起，是小莲说得太多了！姑娘好生休养，古阁主说让小莲先伺候着，等姑娘身子好了再送姑娘回家。”

说罢，轻轻一揖，准备退下，才一转身，看门口立着个人，小莲走过去低头喊了声“阁主”，那人点点头，示意她离开。

豆豆饮了口茶，再次抬起头时，只见三尺之外站着一个青年，锦衣华服，面容俊朗。

“在下紫烟阁阁主，古阳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