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瑶来清河了,他是来给我弹清心音的。我以为经过那晚的事,他不会再来,没想到就几天,他就过来了。如往常一样,面色如常,恭谦如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说他知道错了,向我保证三个月后,一定让薛洋认罪伏法,要我给他三个月的时间,要是做不到,他就提头来见。他说的很真诚,态度坚定。好,我姑且再信他一次,就给他三个月的时间。”
“他处境确实不好,我看见了他额头的青紫,被金光善砸的。”
“我想给他道歉,那晚是我太冲动,话说的太重。却不知如何开口,怎么都张不开嘴。我从没给人道过谦。”
“近日刀灵躁动越发厉害了,清心音也渐渐失效了,或许就这几天了。”
“昨日前往祭刀堂镇压刀灵,去时五十位兄弟,只有我和怀桑回来了。怀桑不说我也知道,有四五个弟子,包括宗辉,都是死在我的刀下。刀灵,就要控制不住了。还好,怀桑刀法不擅,阵法一途却有天赋,我也算放心一点。”
聂怀桑泪流不止,大哥……】
谁都知道,清心音根本没失效,刀灵日渐躁动是因为金光瑶弹得根本不是清心音,而是能乱人心智的邪曲。一代宗师,河间霸主,竟是死于阴谋手段,实在让人唏嘘。
聂明玦看向身侧的聂宗辉,眉头紧皱,“宗辉,若我被刀灵操控,你们不用留情。”说后一句话时看向所有长老弟子。
聂宗辉恭敬道:“宗主那时是被刀灵操控失去理智,当时应当还有意外。恐怕列祖先辈留下的刀灵也在作乱,不然属下一定会躲开。”
“这是第几次提及刀灵了?聂家的刀灵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祭刀堂,怎么还要镇压?听着怎么不像正道呢?姚兄,你听说过吗?”欧阳宗主问道。
姚宗主端着茶杯微微摇摇头,“从未听闻。五十名弟子前往,只有宗主和公子平安离开,听着就邪门!”
和聂氏同处清河毗邻而居的清河崔氏宗主道:“聂家先祖是屠夫出身,修刀道,杀气甚重。聂家人的佩刀常年累月跟随主人修炼斩杀妖魔,难免染上煞气怨气,久而久之,诞生的刀灵暴戾霸烈,反过来影响主人的性情。刀灵作祟,应当是佩刀的主人逝世,无人再能镇压平衡刀灵,刀灵作祟扰民,聂家为了安宁,就修建了一座祭刀堂用来镇压失去主人的佩刀。但具体如何镇压,我就不得而知了。”
【“孟瑶一直没有动作,我也不催了,还有半个月。半个月后他不把薛洋的人头交给我,我就把他……把他……就把霸下架金光善脖子上逼问出薛洋的下落,一刀砍了那个小人!让孟瑶看看狗屁逼不得已,只要想干,敢做,什么事干不成?”】
薛洋:……
你跟金光瑶打赌金光瑶输了你砍金光瑶去你砍我干什么?
狗男男!真他妈晦气!
薛洋直接往糜良脸上啐了一口,然后一脚踩上他胸口碾了碾,拿着降灾往他衣服上蹭干净,这才把脚挪开,在糜良微弱的声音中,众人退避三舍的目光中旁若无人的坐在空出来的席位上。
【“我怀疑他是在用缓兵之计,想拖上三个月估摸着我气消了,寻个我心情好的时候跟我请罪认错,用些什么薛洋跑了,他失手了,或者金光善把人弄其他地方去了他找不到诸如此类的理由。我太了解他的,他伎俩来来回回也就这些,最后还是哭着喊着认错诉苦说什么逼不得已。
可恨,我还就吃他这一套!”聂明玦愤恨了撂下笔,几滴墨汁溅到洁白的宣纸上。】
聂明玦莫名有点心虚。
可这能怪他?
孟瑶舌灿莲花,哭的又那么可怜,说的话也有那么几分道理,认错认得是相当积极,是指天发誓,就差歃血为盟。他本性也不坏,就是被环境所累,被世情所污,从前是他的副使,现在是他的三弟,他给他一次机会不是很正常吗?
大义灭亲,也不是这么用的。
在场一部分女修心碎了,又恍然大悟,难怪赤锋尊这么不解风情,原来是方法不对,性别不对,赤锋喜欢的竟然是柔柔弱弱,哭起来梨花带雨小鸟依人的那挂!
【“孟瑶传讯给我,邀我到金鳞台,说今天就能给我一个说法。还有三天的时间,他这次竟然没糊弄我!我心甚慰。见到他后,对他语气要缓一点,趁机给他道个歉。两月前夜猎入一处秘境,竟然见到了传说中的邪木,高千丈,叶如甘瓜,果似寒瓜,四百年一开花结果,果实三年方熟。应是有缘,竟有三颗成熟的寒瓜挂在枝上。
我摘了两颗回来,一颗给怀桑,一颗给孟瑶,当做赔礼。这寒瓜重达十斤,孟瑶怕吃不到一半就要醉了。说起来,我从没见过孟瑶喝醉的模样。说不定这回有幸一观。”
大哥……
聂怀桑鼻涕混着眼泪满脸都是,混乱的用袖子抹了把脸,颤抖着手翻到下一页,空白一片。
聂怀桑靠在凭几上,痛苦无力的闭上双眼。】
“邪木,是邪木,赤锋尊运气真好啊,也不知道是在哪夜猎,改明儿我也去碰碰运气。”
“赤锋尊夜猎的地方肯定是清河境内,你要到清河夜猎,除非退出家族改入不净世门下。”
“你就是见到邪木又如何?就咱们这点修为,御剑撑死也就飞百丈高,想到千丈,异想天开。”
那修士不乐意了,“我就不能在树下等落果吗?”
此话一出,引来众人嘲笑。
“兄台,你课业不行啊!恐怕你等的头发胡子花白,等到骨头都化成灰,寒瓜还在树上挂着,和你第一眼看到时一模一样。”
“就是,邪木的果,挂到天荒地老都不会自己落。”
“邪木二百年开花,二百年结果,果实长出来三年才能成熟,果实甘美,食之心旷神怡,润泽周身,还能消解心魔,增长灵力。这样的灵果,赤锋尊竟然只摘了两颗,留了一颗在树上,还真是为后来人着想。”姚宗主道。就是不知道秘境在哪,让他也碰碰运气,算算时间,邪木的果现在说不定不止三个。
“要是传说中的楂梨树,或建木,蟠桃树就更好了。一颗果就能长生不老,寒暑不侵成为地仙了。”有人扼腕叹息。
旁边的人道,“你连邪木都遇不到还肖想蟠桃楂梨,快别异想天开,眼高手低。能找到文茎祝馀都是造化了。”
文茎草,吃了可以使人聪颖敏慧,不再迷惑。
祝馀草,吃了永远都不会饥饿,洁净体魄,纯净经脉。
【“宗主。”殿外弟子禀报,“细细问过那日跟着宗主出门的弟子和金鳞台当值的侍卫,宗主确实怒气冲冲的冲到金鳞台,将敛芳尊叫到外面,期间起了争执,赤锋尊……”弟子顿了顿,看了聂怀桑一眼继续道,“将敛芳尊一脚踹下金鳞台,并骂他娼妓之子,那日在芳菲殿当值的部分金氏弟子都听到了,泽芜君也在殿内。”
聂怀桑倏的睁眼,眼底幽深充满冰冷的恨意。
金照野暂停视频,“抱朴君黑化进度30%。”然后恢复播放。
一切都很明晰了,金光瑶因为薛洋的事,因为那一脚,因为那句辱骂,对大哥怀恨在心,皆清心音之便,利用大哥对他的信任,暗下杀手。
二哥,这一切,你知情吗?
是你把清心音交给金光瑶,你跟三哥的关系那样好,你肯定知道大哥对三哥做了什么?三哥和大哥之间,你站在哪边?
昔日四人相处的画面在脑海浮现,那时的美好压的聂怀桑喘不过气来。
深深吸了口气,定定心神,沉声道:“对外一切照旧,想办法往金鳞台插几个人,盯紧我的好三哥的行动。姑苏那边也想办法打几个暗桩。”
“是。”
转场。
金鳞台上,金星雪浪开的正盛,柔嫩美丽的花瓣在风中簌簌而动,清雅动人的香气弥漫风中,盛放的花丛中,一个青衣少年丝毫不顾及形象的抱着一位俊秀公子的大腿不放,扯着嗓子鬼哭狼嚎:“三哥,你这回一定要帮我,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死给你看!”
金光瑶眼底带着掩盖不住的疲倦,眼下一圈淡淡的青痕,看着抱着他大腿耍赖的聂怀桑,无奈的叹口气,“怀桑你先起来,让别人看见像什么?上次的事不是帮你解决了吗?”
聂怀桑狼嚎:“上次的事是解决了,可这次的事情又来了!”两手扒拉着金光瑶的衣袖,睁着两大眼可怜巴巴的看着金光瑶,“三哥,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你也知道我根本不擅长这些,你就再帮帮我。”
“好,等我这几天忙完就去不净世帮你处理。要是很着急,不如去姑苏找二哥。”金光瑶毫不犹豫祸水东引。
聂怀桑忙道:“不急不急,三哥我就在这等你忙完。我卷宗都带来了,就在乾坤袋里。”
金光瑶哑然,他是真没想到怎么会有人把自己家的卷宗公文带到别人家来让别人处理的操作。苦笑道:“怀桑,你可真是……我忙完了就帮你。”
入夜,聂怀桑就宿在金光瑶居住的芳菲殿旁的听雨楼。本来聂怀桑还耍赖要跟金光瑶一起睡,美其名曰抵足而眠,趁机学一学怎么处理宗主事务。但秦愫面带笑意走进来,身后跟着丫鬟和抱着孩子的奶娘说夜深了不打扰客人休息,叫金光瑶回去安寝,阿松想跟爹爹玩,跟金光瑶相似的眼睛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聂怀桑立刻偃旗息鼓,安安分分的表示自己马上就睡。】
秦夫人差点没厥过去,怎么孩子都有了????!!!!
阿愫还是嫁了。
秦愫喜上眉梢,她跟瑶哥哥真的在一起了,还有个孩子。
红晕飞上雪腮。
射日之征,战火纷飞,残骸遍地的修罗场上,他如天神一般降临救她于水火之中,惊鸿一眼,她就认定了他,此生非君不嫁。
瑶哥哥对她亦是有情,射日之征结束,庆功宴上他记得她,还……约定若是再见,一道赏花夜猎。
思及此,秦愫低头羞涩一笑,眼里心里满是甜蜜。
她不信瑶哥哥是卑劣小人,瑶哥哥那样好,一切都是后人杜撰,全是谣言。
泽芜君含光君都能被造谣,还有什么是清白的?
秦苍业看到女儿的模样,那还能不知道女儿的心思?心中暗叹女大不中留,然后开始琢磨这门婚事。
按理说金光瑶的身份肯定是不行的,无母族助力,又是那样的出身,但架不住他日后争气啊,古往今来唯一的仙督,什么都能误传这种是无法误传的。日后金家也成了他的,虽说短命了点,但死了几年就复活了,还飞升了,飞升修士的眷属,能沾不少光。总的来说,这门亲事可以。
退一万步,上一刻他女儿是不愁嫁的,但水镜上直接把女儿日后嫁给金光瑶的事情都放出来了,孩子都有了。仙门百家,愫愫只能嫁给金光瑶了。
没人会也没人敢娶后世预言了的未来仙督的道侣,尤其那个仙督还是记仇的,日后还飞升了,为了一个女人得罪仙督实在不明智。
可金光瑶私生活很混乱啊,人品究竟如何水镜上说的模棱两可,再观察观察。要是不好,他就算养愫愫一辈子也不能委屈了她。
周茹葽多了解女儿跟丈夫啊,眉毛一动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当即宣布:“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秦愫不解的看着母亲,秦苍业也很是诧异。二十来年,妻子向来温柔和顺,说话都不大声,如今如此硬气斩钉截铁,还真是平生所见。
思及金光瑶的身份和水镜上对他的议论,秦苍业了然。应是在外,不是说话的地方,就顺着妻子的话安抚,说看看再说。
秦愫不知道父亲的想法,还以为父母都不认可自己的心上人,嘟着嘴扭头生闷气。
聂明玦恨铁不成钢,转头想瞪聂怀桑却发现身侧空空如也,人早不知道溜哪去了,云梦江氏那边没人,蓝曦臣和金光瑶还没回来,聂怀桑也不在那两处。
聂明玦心情复杂。虽说弟弟是演的,但演的也太像了,跟现在的草包模样别无二致,他弟弟怎么一个两个的心思就这么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