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等着他。
在这里,面前男人的指令就是一切。
东方禹初伸出手,接过弓。人间的弓没有掺杂灵力,对修士来说未免些许笨重,更别说对一个本就不是武道出身的修士了。
东方禹初拉了两次,才将弓张开,他将箭搭上,抬手,稍稍眯眼,瞄准那最后一个靶子。
弓弦嵌进肉里,手臂已经微微发酸,箭悬而未发。
东方禹初想找个时机,能让他顺理成章把箭射偏的时机。
赵劼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嘴角上扬,从身后贴上,一只手帮他扶正弓的位置,另一只包住他搭箭的手。
被带着习武之人厚茧的掌心包裹的触感是东方禹初第一次经历,他忍不住战栗,一时忘记反抗,手心分泌出湿润的汗液。
分不清是谁的。
箭的位置出现了细微的偏差。
就是现在。
东方禹初假装自己打滑,松手,箭瞬间飞出去。
奴隶闭上了眼,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还活着,双腿再也站不住,被士兵带下去。
赵劼对这个结果并无意外,深深看了东方禹初一眼,恢复原先两人的距离。
东方禹初将弓双手奉上:“献丑了。”
赵劼不说话。
没一个人敢说话。
陈大宝双眼紧闭,汗如雨落,脑袋都要点到地上,心提到嗓子眼。
他觉得自己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才听皇帝赦免一般恩准道:
“带他过去。”
如蒙大赦。
“谢陛下恩准!!!”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校场的士兵齐齐跪下,一同高呼。
“陛下万岁万岁——”
“万万岁——”
直到赵劼走远,声音才渐渐停止,人们重新干起自己的事儿。
青鸟都有些惊讶了:“玄天那些老头都没做到这种地步吧!”
积威积到这个份儿上,新旧两朝加起来也是独一个。
东方禹初握住手中的弓,中间的弦已经磨损地快要断了。
过刚易折,弦紧易断。
……
“老奴感谢仙师的救命之恩,要不然我现在真的……”
陈大宝擦着脸上的汗,语气带着后怕,此刻对东方禹初更是恭敬。
东方禹初立即把弓箭递给一旁的士兵,扶起陈大宝。
“公公不必如此,是我感谢您让我们进宫才是。”
“况且将才……也是我害公公惹陛下不快,落入险境,我才应给公公赔不是才对。”
陈大宝安慰地拍拍东方禹初的手,少见地流露出几分温情。
“不然不然。仙师不知道,此前已经有好几位仙师在这一步就失败了,都是名门大派出来的,硬是一个都没入陛下的眼,那些推荐的臣子近侍也全被定了罪……”
“这次还真多亏了陛下看中您,老奴才捡回一条老命啊!”
东方禹初愣住,惊地转头。
他耍的手段算不上高明,像赵劼那般武艺高强的人,不可能分辨不出来。
所以,他早就看出来了。
那么做,只是为了给他一个台阶……
但是,为什么?
东方禹初在心中盘算,脚步慢了些,陈大宝回头:“仙师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走吧。”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多想无用。
“随奴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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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过几进宫殿,众人终于停下。陈大宝指了指门匾上快要脱落的“梧桐殿”三个大字,声音有些飘忽。
“仙师,地方到了。”
面前的殿宇颓败地简直不像宫殿,门口落了大片大片的梧桐叶,无人清扫,就这么堆积在这儿。
陈大宝上前几步,推了几下,没推开,讪笑着,用了力,才将门推开,伴随着沉沉的闷响,风携着沙砾,铺面打来。
宫里还有如此萧索的地方,东方禹初不禁有些咋舌。
梧桐殿周围没有其他宫殿,唯一离得近的,只有冷宫。
据说当今皇帝曾亲手将他的生母关进冷宫,毒酒赐死。从此,有关太后的事情成为禁忌,冷宫也成了一处众人避之不及的禁地。
陈大宝担忧好不容易找来的仙师被吓走,温声安慰:“仙师见谅。这些时日各诸侯王前来进谏,招待不周多有得罪。待过几日,老奴一定找个称心如意的地儿,给仙师歇脚。”
估计是皇帝故意的。
东方禹初见状也只能顺着说“此处虽然僻静了些,但胜在没有嘈杂乱耳,我挺满意的。”
见东方禹初颔首,陈大宝心才放下。
“那奴才便先行离开了。”
陈大宝似是不忍,又多说了几句:“若没陛下传召,仙师好生待在殿内即可。特别是有些地方,万万去不得。”
恐怕说的就是那座冷宫吧。
东方禹初:“公公放心,皇宫的规矩,我自然还是懂的。”
陈大宝这才离开。
入夜,养心殿内。
一众宫人立侍左右,明黄帐内,赵劼睡得极不安稳。
梦里似有无数影子在他的眼前略过,在脑海里乱窜,赵劼几度翻身,头痛欲裂。
“不要过来。”
“朕一定杀了你。”
“你到底是谁!”
陈大宝听着皇帝的呓语,内心七上八下,不会又要发病了吧。
陈大宝琢磨着,要不要把东方禹初他们请来。
“陈大宝。”
赵劼半坐在龙榻上,手撑着太阳穴,看起来在忍耐着什么。
陈大宝立即上前候着。
赵劼想了想东方禹初的名字,没想起来,随口换了称呼。
“把今早那个射箭的叫过来。”
陈大宝马上反应过来,急声应到。
“奴才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