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正在锲而不舍地破阵。他娘可真是狠心，竟然把天机山的所有大阵全都开启，就为了防止他逃跑。
就算不是他亲娘，也不能做出这么过分的事。
他一边在心里抱怨，一边躲避山壁上破风而来的利器。都怪李莲花，竟然把他赶走。他难道不知道，自己被抓回天机山，就会被逼着跟公主成亲吗？
他莫不是真的想看自己和别人成亲？
李莲花这次说的话，比眼前的利器还锋利。利器可以躲开，李莲花的话他却躲不开。何止是躲不开，简直是字字入心。
入心后想了又想，宁愿相信他说的是气话。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可李莲花总不至于真的很讨厌他。若真是讨厌，又何必和他楼顶月下？
方多病抬头看月亮。今晚月色迷人，照在这悬崖山涧之中，当真是美景。可惜美景无人共赏，孤零零的他要奋力躲开这四面八方的利器，还要担心是否会失足掉下去。
李莲花啊李莲花，当真是害人不浅，难怪那苏小慵想跟着你，我小姨也被你迷倒，就连本公子自己，也在时刻思念……
“哎哟。”
方多病还真脚一滑，整个人直接掉下去。好在手抓住了铁索，悬在半空中。他左右环顾，打算借力翻上去，余光却瞥见山壁上有个人。
有个人？
他迅速飞掠过去，沿着山壁滑下，越接近对方，越觉得熟悉。
这个人、这个人竟然是——
“李莲花！”方多病大喊。
“哦哟。”李莲花表现得很夸张，“你差点吓得我掉下去，这多危险啊。”
他攀爬在山壁上，确实危险。
方多病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儿，“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说呢？”李莲花没好气地反问他，抬头一指天上的月亮，“当然是跟你一起赏月了。就是这悬崖峭壁，着实没什么能坐下来的地方。”
“我带你上去。”方多病说着就想去搂他的腰。
“上去做什么？”李莲花却拒绝他，“你现在是被关禁闭，我上去，被你家里人发现，也不会把你跟我关在一起。我可不是来被关的，明一早我就回我的莲花楼。”
方多病：“……那你把我也带走。”
“不带。”李莲花想也不想地道，“你不是说，理我就是狗吗？”
“汪汪。”方小狗恶狠狠地朝他叫两声，大眼睛瞪得溜圆，像是在说：狗，带走。
李莲花被他逗笑，伸手摸摸他的脸，询问道：“这山上有洞吗？我们找个洞待着就行。”
方多病便同他四处寻找，还真的找到一个山洞，洞口正对着天上的月，月映底下的河。河水流动，波光潺潺，水中的月亮像被咬了一口的包子。
方多病鼓起包子一样的脸，还有些赌气道：“你不是不要我了吗？”
“对啊。”李莲花竟然承认道，“不要你了。”
方多病气得想咬他，被李莲花先咬了一口脸，又咬上嘴唇。
“唔唔唔……”方多病好半天才喘上气，喘息的间隙道，“你别以为每次都可以用这招，我不是一亲就好的。”
“小宝，小宝。”李莲花却是一声声地唤道，“方小宝，小宝。”
方多病噤了声，在他温柔的呼唤中有些迷失自己。
他望着李莲花，竟然忍不住凑过去，这一次主动亲上他的唇。
月光洒在两个人身上，乱了呼吸，散开了衣裳。
方多病紧紧地抱着他，心想若能缠得他再也不能走，那再紧一些也没关系。就算喘不过气，就算身下的石砾硌得他有些疼，都没有关系。
他低声道：“李莲花，你这个坏人。”
李莲花含糊应下，承认了这个恶名，他还亲亲他的耳朵。方多病喜欢被亲耳朵，于是他又大声喊道：“李小花，你是个好人。”
李莲花不在意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只留心着位置，别两人一起滚到洞外去。
结束后，他给方多病整理好衣裳，又细细在他背上检查，确定并没有什么伤口。方多病这时候道：“衣服在底下垫着呢，就是有点硌得慌。”
李莲花道：“让你在上头你又不乐意。”
方多病不乐意，“这个洞太矮了，我怕一时忘形，起身的时候撞到头。”
李莲花摸摸他的头，他发冠未取，但头发有些散。李莲花给他重新束好。
方多病扯扯他的头发，将他发带扯下来，头发直接散落肩头。
“干什么呢？”李莲花还在帮他整理发冠，发丝垂下来，搭在方多病肩上。
方多病突然道：“你给我一截头发吧。”
“做什么？”李莲花捡起自己的发带，好笑道，“又不是洞房花烛夜，还要跟你互相结发啊？”
“洞。”方多病一指所处的山洞，“就把这月亮当蜡烛。”他又指指天上的月亮，还有水里那个，“正好成双。”
“我不要。”李莲花直接拒绝。
“哦。”方多病也没有再坚持，只是垂下头，然后四处张望着，像是想找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李莲花捧住他的脑袋，将他正过来，跟自己直视。
小朋友果然藏不住心思，眼睛已变得湿漉漉，但克制住绝对没有要哭。李莲花敲了一下他的额头，笑道：“你说我为什么要过来找你？”
方多病垂下眼，“你想我了呗。”
李莲花多少还是有点喜欢他的，只是这份喜欢，没有到想和他成亲的地步。或许是觉得他麻烦，或许是嫌他吵闹，又或许……是不想跟男人成亲，最终还是想找个姑娘？
方多病心里也有些乱，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娘非逼着他娶公主，不就是这方面的考虑？
只是、只是他——
“对啊，我想你了。”李莲花又亲亲他的脸颊，这次好像亲亲真的不管用了，方多病还在难过。李莲花只能坦率一些，“我把你气走后，心里也有些后悔。你知道……我是怕你遇到危险，才想让你走。”
“我不知道！”方多病大声道，“我这么笨，怎么能知道你李莲花的心思？你聪明绝顶，我蠢笨如猪。”
“不对啊。”李莲花一副惊讶的表情，“你不是狗吗？怎么又成猪了？”
方多病气得踢他一脚。李莲花“哎哟”一声，夸张地抱着脚吹气，故作可怜道：“好疼啊，哎哟，我的脚折了。”
方多病任凭他在那儿表演，这次坚持了起码一盏茶的工夫没理他，因为一盏茶后，李莲花终于整理好自己的衣裳，束好头发。他突然道：“方小宝，我去你家提亲吧。”
“你说什么？”方多病愣住，半天都没缓过神。
李莲花道：“我去你家提亲。不过不是现在，等过几天，你先乖乖待在家里，不要再跑出来。等我提亲以后，你小姨会带你下山来寻我。”
方多病难以置信，“你说提亲就、就觉得我爹娘会同意？我娘可是想让我娶公主，公主的身份……你……”
“那确实，公主身份尊贵。”李莲花一脸正经，“但你只是一只狗，还是跟我更配。”
“你才是狗。”方多病骂道，“你这条恶狗，没良心的狗。”
“那你嫁不嫁我？”李莲花问。
“为什么是我嫁？”方多病躺下来，把李莲花搂到自己怀中，“你这么柔弱，更适合当新娘子。”
“我已经穿过嫁衣了，该轮到你了。”李莲花这次毫不相让，他望着方多病的眼睛道，“我想看你穿嫁衣是什么样子。”
他的眼中映着月光，在这旖旎的夜晚动人极了，方多病咽了下口水。
他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一个绝妙的主意，可以将这只总是占据优势的老狐狸也套进去。他说：“如果我也穿一次嫁衣，那我们是不是就扯平了？之后就可以再算吧。”
李莲花：“可以。”
“那好。”方多病没有多言，只是和他依偎着度过这一晚，结伴赏月到天明。到了第二天早上，他把李莲花送下山。到山脚下有些纳闷，“你怎么过来的？”
两座山之间，是一条很宽的河，寻常人的轻功是无法过河的，否则方多病就可以过河离开此地。河面也没有渡船。
“哦，我游过来的。”李莲花解释道，见他惊讶神色，点点头，“没跟你说过吧，我水性很好。”
“那你、那你……”
“我只能自己游，带着你，肯定游不过去的。”
方多病咽下没说完的话，只能继续同他道别，然后自己又爬上山顶。
他回家以后，就让离儿给他弄一套嫁衣来。他的想法是，他先穿着嫁衣和李莲花私会，这样他们俩就都穿过嫁衣，扯平。
等真正要成亲之日，可以再掰扯。
他盘算得很好，离儿也很快将嫁衣给他找来。
他穿上嫁衣，等月亮升起时，又爬到那个洞里。但洞里没有李莲花的身影，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私会不宜过密，乖，等我三日后上门提亲。
方多病：“……”
狗真的玩不过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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