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雨后的空气总是格外的新鲜，混杂着淡淡的草涩味和独属于泥土的清香。

祁阳市的夏日并不是很热，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炽热，像是要将路上行色匆匆灼烧开来，即便如此，也依旧抵挡不住朝南靓女在红绿酒吧中狂欢。

与平静的老城区相比，新城南区就是这样的，是一座不眠之城。

*

“丁零——”一阵急促的铃声打破了办公室的宁静。

“啧，要我说几次，今天我不坐法医门诊！？”接电话的是祁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刑事科学技术侦查科的主检法医师。难得法医室没有什么活，被扰了清梦属实不让人安宁，声音中还带有不清晰的怒意。

“小汐姐，五分钟时间整理自己，新城南区锦州湖出现河漂儿。”电话那头的男声语速飞快的说道。

刚才还在睡意朦胧的办公室猛然清醒，市中心出现浮尸，案件性质陡然上升到了极点。

主检法医师蓝慕汐沉默5秒钟，电话那头只听见这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蓝慕汐的声音便被清醒取代：“收到！”

“小孙膑快点醒醒，锦州湖出现了河漂儿。”

“什么？！”孙膑一个激灵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一脸不可置信，随即整理好现场勘察箱，和蓝慕汐拎着箱子“噔噔噔”的往下跑。

*

十分钟后，一个系着深蓝色发带的男人径直走到了警戒线旁，对着保护现场的辅警亮出证件，抬起警戒线往里走。不过他刚走几步便停下来了，因为这里没有“现场”，只有暂时圈起来放尸体的地方。

“守约，刑技来了吗？”说话的是祁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赵云，他看着锦州湖皱眉问道。

赵云口中的“守约”是祁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技侦科网安大队的一名技术员。刚毕业的人魔混血小狼崽，他身边沉默寡言的大高个是凯，祁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一名刑警。

百里守约耸了耸肩，往大马路上望去：“没有，但估计快了吧，这个点新城南区还堵车呢，不过他们应该不是坐警车来的，是开……”

他话还没说完，几辆川崎停在了路边上。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刚说到技侦技侦到。

“河漂儿呢？别和我说还没上岸，我可是一路超速过来的。”蓝慕汐一边穿戴现场勘查装备，一边不耐烦的说道。

赵云也很无奈，半夜睡觉睡一半被叫起来工作：“等等，小汐你说什么？超速？！”

蓝慕汐一个白眼差点没翻上天，戴着口罩翻进警戒线内：“不然呢？慢了扣我工资，你放心，我开了警笛。”

“哈——”沈煜程打着哈欠，和摄影李白一起进入警戒线内，伸了个大幅度的懒腰，“我有种不好预感，云队会让我们痕检掘地三尺翻线索，然后会有一堆土留在法医室，随后是小汐的怒号声。”

李白点头附和，祖母绿的眼睛微眯，看了眼远处已经上船的水警，拉着百里守约往回走：“约崽我没记错的话你说过你明天要去给玄策开家长会。”

“啊？”百里守约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嗅觉最先活了过来。很快，他被那呛人的气味顶的大气都不敢喘，连忙退出警戒线：“谢谢白哥提醒，云队我先上车了。”

“不是吧？”韩信不知道什么时候窜了出来，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然后捏住了鼻子，“小汐你们是怎么忍受这种味道的？”

“啊？”蓝慕汐此时此刻正摘下口罩在自己的人中处涂麻油，“你问我哥。”

“闻习惯了。”诸葛亮淡淡说道，他最近有些发烧，所以就没有进警戒线，本来赵云是要留他一人在家里休息的，结果非要跟来，不出意外的话一会就会吐。

“唔…”孙膑一个没忍住直接吐在了口罩里，不得不说这口罩质量挺好，没漏。

蓝慕汐无奈扶额，拍了拍孙膑的肩膀示意他去诸葛亮旁边吐，站在旁边看算了。

“唔…呕…谢谢小汐姐……”

*

凌晨三点四十七分，尸体被打捞上来，难以言喻的恶臭让现场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后退。蓝慕汐把一套勘察服和防毒面具递给赵云，打了个手势，示意他穿上，然后就是技侦三人组上场。

李白忍着生理不适给尸体拍照，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昨天的晚饭都能吐出来了。 眼前的尸体像一个绿巨人。支队里的人都知道，这是因为尸体已经呈现出巨人观了。

巨人观是一种尸体现象，可以看到，尸体的面部非常的巨大，两只眼球已经突出了眼眶外，白森森的。嘴唇外翻，黑红色的舌头在口腔外。尸体的两颊异常肿胀，从正面似乎都看不到耳朵。头发已经脱落了一部分，剩下的稀稀拉拉地粘在头皮上。

尸体全身膨胀，因为有水渍附着，显得油的发光。全尸的皮肤像是被染了色，呈现墨绿色。在打捞的过程中，很多表皮已经脱落，露出污红色的真皮层。尸体的四肢上，遍布蜘蛛网一样的暗红色静脉网。

“有什么发现吗？”赵云问道。

蓝慕汐抬起手去轰苍蝇，接着用镊子把尸体表皮还在蠕动的生物装在玻璃瓶里，淡然说道：“在这种炎热的夏天，尸体死亡1小时，苍蝇就会在眼、口、鼻、肛门等处产卵；20个小时就可以孵化成蛆；蛆每天会长长3毫米，四五天就成熟了，大概1.2厘米。根据环境温度和水温可以推测出，死亡时间大概为五到六天。还有，死者的双手皮肤呈手套状剥离，也可以确认死者的死亡时间在6天左右。当然，不排除在高温环境下呆过的可能性。”

“这是男的还是女的啊？”韩信捏着鼻子站在旁边问道，这具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了，根本辨认不出是男是女。

“女的，还是Omega。”蓝慕汐说道。

赵云对法医的知识并不是很了解，所以只能听蓝慕汐的讲解：“能确定死因吗？”

“不能，拉回去吧，今天加班把她剖了。”蓝慕汐摇头说道。

赵云：“那先抬回去吧。”

“来了来了。”韩信带好三层口罩，和蓝慕汐一前一后的抬起担架。

“不是韩信你听我说！”赵云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韩信架着担架哼哧哼哧的往前跑。

“哎哎哎！稳住，稳住！”蓝慕汐扯着嗓子喊道，“小心轻放不能摇晃！”

“哎！哎！知道了！”韩信踩在锦州湖旁的鹅卵石上往后退，和赵云的争抢中差点一滑，立刻稳住，“白白让开，走起！”

警戒线外的诸葛亮看着韩信的操作登时勃然大怒：“韩信你给我放下！他妈别人叫你韩跳跳你就真他妈的把自己当韩跳跳啊？！”

——噗嗤。

明明只是极轻微的一声气流拂动，沈煜程和李白却感觉到了什么，猝然回望白布，只见尸体诡异的往上一顶。

凯也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担架。现场仿佛有那么一瞬间静止，下一秒，赵云劈手抢来担架，飞起一脚踹开韩信，大声喊道：“快跑！”

已经太迟了。

几乎是瞬间，一股无法言喻的恶臭袭来。

她蓝慕汐在法医行业从事六年时间，这是所有人平生第一次看见她连滚带爬，疯了似的奔向警戒线外——紧接着，腐败膨胀到了极致的尸体就在她身后炸开了。

韩信：“……”

*

赵云伏在地上，喉咙鼻腔就、全都麻木，一时间分辨不出任何气味。他向后望去，以尸体为中心半径两米内斑斑驳驳，蛆虫炸了满地，花花绿绿的液体喷了他一身。

尽管已经条件反射地挡住了脸，可感觉还是有不明液体喷进了鼻腔。那种味道就像是酒后呕吐物发酵后混合了腐败的海鲜内脏。

当赵云睁开眼就看到胳膊上挂着很长一截青污色物体——竟然是一截腐败的肠子！

上面红褐色体液和黑色的粪水混杂成的黏稠液体正在拔丝。

蓝慕汐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半天才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刚向尸体走近几步，等看去那炸开的尸体，当场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去，紧接着就是撑在地上干呕。

“这是怎么了啊？姑娘，姑娘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法医，法医你怎么了？卧槽小汐你别吓我！”韩信连滚带爬的过来扶起蓝慕汐，“沈煜程你快来！快来人！小汐她翻白眼了！”

“额……”

“唔……”

“呕……”

蓝慕汐差点原地昏死过去，好不容易死命把韩信推开，那声音颤抖的都不像人样：“别动！站远点！都别过来！”

几个人恶臭的实习生都站住了，只见蓝慕汐死命掐自己的人中，半天才缓过来这口气，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在发抖。

她好不容易才撑着膝盖站起来，结果两眼一黑，整个人直接倒在了地上。

“卧槽！小汐，小汐！”

“快来人啊！法医晕了！”

*

祁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大楼门口。

“快快快！孙膑你先带着那几个实习生去安排解剖！白川唯呢？把他人叫上！”

“赵云！云儿！”刘备急匆匆的从楼里走出来，抓着赵云的肩膀就是一顿质问，“我是让你们出警查案子的，不是让你们出来给我废法医的！小汐呢？我那么大个主检法医师呢？！”

“医院……”

“医院？！”刘备只觉得心脏骤停，直挺挺的往地上一倒。

“局长？！刘局长！？快叫救护车啊？干等什么啊？！”

*

人民附属医院。

“不是，警察同志你们干什么了？怎么你们局长也进来了？”门诊部门的值班护士问道，她一边填写病例，一边问道。

沈煜程尴尬的笑了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刘备被气进了医院，大概是因为出现场把蓝慕汐送进医院了吧：“那个，护士小姐，我们的法医什么时候可以走啊？她是主检法医师，案子的负责人之一。”

“把这瓶葡萄糖吊完就行了，小姑娘不要仗着年轻身子好就不注意作息规律，要注意休息，她的血糖浓度太低了。”

“好的，谢谢提醒。”沈煜程收好病历本，道完谢后坐在了蓝慕汐身旁，从衣服口袋里拿出纸巾给蓝慕汐擦了擦脸。

“让我睡会……”蓝慕汐眉头紧蹙，脑袋靠在沈煜程的肩膀上，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索性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说来也是，这些天来事情也挺多，本来法医室就人少，算是把她累坏了，好不容易有了个能够小憩的时间，结果出了案子。

——也真是辛苦你了小汐。

沈煜程垂眸想道。医院的空调温度开的有些低，这样睡下去恐怕会感冒。沈煜程无奈的从包里拿出一件薄外套给蓝慕汐盖上，然后打开手机看消息。

已经被群消息轰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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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妈的不安分崽们（8）

赵云：@沈煜程，你人呢？！你又上哪去了？！

沈煜程：在医院。

赵云：你又怎么去医院了？哪受伤了？

沈煜程：……

沈煜程：亮哥不舒服我让他先回去了，在医院陪小汐，还要一会才能回去。

沈煜程：所以刘局怎么进来了？

李白：被气进去的。

百里守约：也是哦，毕竟法医在我们局是S级保护生物。

李白：跟何况小汐还是主检法医师，S级中的S级，技侦一枝花嘛。

沈煜程：[麻木jpg.]

沈煜程：怎么没看见信哥发消息？

凯：闯祸了不是正在被墨老骂嘛，墨老在得知自己的好大徒被他霍霍进医院后直接杀来了市局，这个点在给韩信恶补常识。

诸葛亮：所以他当初是怎么毕业的？

李白：不知道。

……

洛嘉茗澄我重置完了，终于好了，你们根本不知道我把文档传输到手机上，坐四个多小时的飞机，在上面又颠簸，又要改格式，然后改一些内容的无助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