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汪浚熙站在西楼前愣住了。
那间荒废了十几年的音乐教室，又传出了音乐声。
他循着熟悉的旋律一步步向西楼尘封了多年的五楼迈去——条廊的尽头，音乐室的玻璃窗干净地发着亮。待他踱到窗前向里望去时，这才发现屋里的尘埃均被清丽的阳光所取代，教室里是一群穿着白色校服T恤的少年，新置的键盘、吉他、颜色酷炫的架子鼓以及贴满钻贴的麦架。
主唱男孩儿从后门跑出来，迎着阳光冲他绽开一个灿烂的笑，两颗贝壳般的小虎牙闪闪发亮，“老师，要进来听我们演奏吗？”
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
鼓手举着的棒槌在空中相互敲击了数次后，吉他与键盘默契地合奏出歌曲的前奏。笑容很甜的漂亮男孩儿右手握着麦克风，在麦架上固定，然后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直视着他，缓缓开口唱出第一句词，“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迷人的眼睛······”
熟悉的歌曲让他的心再次震颤，他的喉头动了动，眼里溢出些泪，朦胧了视线。
恍惚间，面前少年与他记忆中难以忘怀的人儿的脸，在盛夏初阳的照射下，逐渐重合了起来。
Chapter.2
十七岁的那年，他遇见的那个男孩儿，也有一双这样好看的眼睛。
那是暑期课中难捱的一天，早读课的铃声刚响，汪浚熙看见不远处的一个穿深粉色T恤的少年向着正缓缓合上的校门狂奔，额发乱飞，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汪浚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替他开门，还提醒他快些离开——免得保安上完厕所回来叫他罚站。也许，是他太漂亮了吧，尤其是那一对亮晶晶的杏仁眼，所以才鬼使神差的心软了。
汪浚熙回味着他满眼放光地道谢的模样，还有他大方把胸牌上的名字指给给自己看时的那股傻傻的天真，“学长，我叫陈浚铭噢，这个星期才转来，谢谢你给我开门！”
汪浚熙一面往回走，一面缓缓摘下右胳膊上的执勤袖章，装回口袋里。
Chapter.3
不过短短一周，“陈浚铭”这个名字就风靡了整个德中，达到了与“寡言却又实在貌美”的汪校草比肩的程度。
他“飞快”出名的理由也算充裕，毕竟，还有什么能比“没有一个帅哥”的新高一忽然转来一个“极品”更让人激动的事呢？况且，陈浚铭又阳光活泼的那么讨人喜欢，据说，他还很会唱歌。他自己也爱倒腾，一见到西楼的那间空教室就立刻燃起了要建立一个乐队的“妄想”。
又也许他实在可爱的连严肃的主任也不能不偏爱，竟没怎么为难就批下了申请。于是他又开始兴冲冲地清理教室，置办设备，找人，忙得不亦乐乎。理想清单上的目标竟一项一项都不慢的变现了，到了月末就只差了最后的一项——“找到一个合拍的吉他手”。
刚结识却很快熟络的鼓手左奇函已经好几日欲言又止，在陈浚铭的万般央求下才又多吐出几个字，“我是有一个朋友，原来吉他弹得非常好，但——”“求你了左千~”陈浚铭又期待又焦急，“我真的很想办成这个乐队！”“好吧。”左奇函终于松口，“我是说，汪浚熙，你不知道认不认得。”
陈浚铭还真认识，他现在刷校园表白墙刷的同微博一样溜，所以一下就发现了大名鼎鼎的汪校草就是自己一见钟情的“热心”学长。“他还会弹吉他？！”陈浚铭一脸惊喜。“但已经有一年没碰，而且他多半不会同意，你别抱希望，我反正会帮你再想其他办法——”左奇函的话顿了顿，他发现面前的陈浚铭是一点也没听见，只是双手捧着脸蛋满眼冒星星。
“就不该告诉你的，唉——”左奇函叹了口气。
Chapter.4
今天是汪浚熙拒绝陈浚铭邀请的第二十一天，他没想到那小孩儿这么执着，还会来。
“学长！学长！”陈浚铭带着满面亮晶晶的笑容穿过层层人群向他奔来。汪浚熙愣了愣，但还是伸出手拉住了被绊了一脚的他。陈浚铭也顾不上崴了脚就像献宝似的举起一瓶两升装的可乐给他。后者下意识就接过了，待要还给他时，对方狡黠地背过手，“学长喜欢喝可乐的呀~”“可我不能白收你的，况且——这瓶也太大了。”汪浚熙已经想到对着瓶口喝这么一大瓶有多不雅观，但面前的男孩儿却笑得娇憨，“我怕你不够喝嘛~”
汪浚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软了软，伸手替他掸了掸校服外套上沾的灰，“我陪你去医务室包扎一下。”“这不要紧的。”陈浚铭故作潇洒地甩了甩腿，结果吃痛的皱起了小脸。汪浚熙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给他，“还逞强，走吧。”陈浚铭理亏地讪笑了几声，伸手扶住他的手臂，“谢谢学长。”结果走到西楼于北楼间的分岔处，陈浚铭又反了悔，歪头向汪浚熙软乎乎地撒娇，“学长，我不去医务室了，这个时间省下，我唱首歌给你听好不好~”结果被义正言辞地拒绝，强扶着去了医务室。陈浚铭傻站着发愣，大有失落的样子，长长卷卷的睫毛垂下来，委屈的令人忧怜。
“你一会儿还可以唱给我听，但现在先坐下，我给你上药。”汪浚熙迟疑了一会儿，说了一句。后者的眼睛马上弯成小月牙，又是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了。宽大校裤下的小腿到脚踝都匀称白皙地好看，只现在外踝处已经红肿起来。汪浚熙蹲下身替他喷药，简单包扎后推了个高椅让他架着脚，一面又叮嘱，“这几天少动，每天记得上药。”陈浚铭忙忙点头。汪浚熙回头时见他像个捣药杵似的，不禁弯了弯唇——果然漂亮又可爱的小孩儿容易得到偏爱，看他此时这样乖，谁又能不心软呢？
”学长，那我现在能唱歌给你听了吗？“陈浚铭趁机又卖乖。汪浚熙这回没有摇头，就算是默许了。陈浚铭忙正起身，清了清嗓，然后就开口唱起来，“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迷人的眼睛——”汪浚熙本抱着由着他胡闹一次好一了百了的心态，结果猝不及防地被他开口的第一句给惊艳到了。他的说话时有些哑哑的烟嗓，在唱《情非得已》时，变得醇厚而又美丽，甚至有一种特别的共情的沧桑感。“······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不敢让自己靠的太近，想念只是自己苦了自己，爱上你是我最大的勇气······”汪浚熙几乎完全沉浸在他的歌声里，医务室里苍白的布景似乎也在他的歌声的渲染下添上些色泽。他从容而自如地唱着，甚至右脚还架在高椅上，甚至连风也停下来听他唱。
“······爱上你是我情非得已——”陈浚铭缓缓述完了曲子的结尾，但空气中分明还弥漫着他温柔哼出的旋律。
汪浚熙良久才开口，“唱得真好。”又感慨般地重复了好几次。小孩儿被夸的又骄傲又害羞，于是红着脸道，“看，我不是假把式吧？”然后，又一次充满期待地问，“那学长，你愿意加入我们的乐队吗？”他仰头望着汪浚熙的脸，并总觉得他今天的态度比往常都要缓和的多，尤其是听完他唱歌后。学长会同意的吧？
“对不起，我不能参加，有······自己的原因。”汪浚熙避开陈浚铭期待的眼，又道了一声歉，从医务室的边门匆匆离开了。
留下高抬着一只脚，感到脸有些麻麻的陈浚铭。
为什么不同意呢？明明都看见他眼底的喜欢了。
Chapter.5
小孩儿今天没来。汪浚熙看着条廊上已稀去的人群，又低头看了眼腕表，这才真切地意识到他不会来了。
“挺好。”他喃喃这走向食堂，以为自己松了一口气。
“汪浚熙！”“汪浚熙！”被人拍了好几下他才回过神来，叫住他的人是张桂源，他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张桂源似乎刚从篮球场浪完回来，满头的头发都湿漉漉的。他下意识退后了两步，有点嫌弃的皱眉，“别把臭汗蹭我身上。”“呀，绝对没有，不过你今天怎么了，来得这么晚，还魂不守舍的，叫你也听不见。”“没怎么，只是有点累。”汪浚熙轻描淡写地带过。但张桂源并没有被糊弄过去，“可你分明像在找人啊，左看右看的······”“没有。”他很快矢口否认，并不看后者的眼睛，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好吧，我只是看你今天没和那个漂亮学弟一起吃饭——”话音未落，汪浚熙就径自离开了，张桂源挠了挠头，啧了一声，觉得不便再去招惹。
汪浚熙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吃饭，只是味同嚼蜡。整个食堂都看过了，全不见他的身影。他今天没来吃饭吗？他脚肿的好些了吗？汪浚熙有些后悔昨天没扶着他回去，他看起来疼的厉害，是怎么自己走回去的呢？”唉——“他觉得自己的心很沉，他恍惚意识到，自己原不是松了口气，而是叹了口气。
那天下午他在高一（5）班外徘徊了很久，手指将系着蛋糕盒的丝带攥得很紧。
左奇函瞟见了门外有熟悉的身影，走了出去，”汪校草——怎么干起迷弟的活儿？“他指了指汪浚熙手里的蛋糕，”这是送给谁的？“”麻烦带给浚铭，但······别提是我送的。“他将盒子递给左奇函，然后马上便离开了，快的甚至像在逃。
Chapter.6
汪浚熙的吉他是母亲教的。
母亲是个音乐家，弹得一手好吉他，留着一头飘逸的长发。
母亲去年的突然离世，让他再也拿不起从前最钟爱的吉他。他让父亲将它锁进母亲卧室的深柜里，从此再也不见它。不论家人还是朋友，似乎都会自觉地避开这个”晦“，绝口不提那个喜欢抱着吉他唱《晴天》，梦想拥有一支乐队的汪浚熙。
直到那个莽撞的小孩儿闯进了他的世界里，整日跟在他屁股后面叽叽喳喳地求他弹吉他，缠他一起吃饭，整天假装偶遇还送他两升装的可乐，说怕他不够喝。
汪浚熙回想着那一大瓶可乐，不由地笑出了声。
他从冰箱里拿出了拿瓶可乐，没有取杯子，直接就着瓶口喝了半桶，打了个很大的嗝，整个鼻子都在发酸，却莫名地感到很畅快。
Chapter.7
次日，陈浚铭费了好大的力气用左脚蹦到了五层时，错觉般地听见了吉他演奏的声音。
如梦似幻地走进音乐室时，看见了抱着吉他的少年纤长好看的背影。
”汪——浚熙？！“陈浚铭吃惊地张大了口。
后者缓缓转过身，细长的手指还在拨弄着琴弦，他奏的是《情非得已》——那日陈浚铭在医务室为他唱的曲子。
曲毕，他将吉他放在直立着的麦架旁边，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单脚蹦过来的少年扑的险些没站稳。汪浚熙感受着怀里人儿的温度，心里涌上股奇异的感觉。
最后还是伸手轻轻回抱住他。
大概为一个人心软过一次，就注定要为他心软无数次罢。
那张登分表上未记上的名字，他以刻进心里来代替。
Chapter.8
键盘手张函瑞凑近陈浚铭一脸八卦地”奸笑“，”高岭之花这就拿下了？“陈浚铭笑着摇头，”此拿下非彼拿下，他只是同意来当吉他手，还没有······”话到一半，他猛地看见从音乐室后门进来的汪浚熙，于是话没了下半截而只顾着对着人甜甜的笑。张函瑞冲着左奇函指指陈浚铭的后脑，做出“干呕”的表情，后者单手走一个“6”，内心倒是真的很佩服陈浚铭，花了这么短的时间就让汪浚熙重新拿起了吉他，但他又想起那份经他手传递过的提拉米苏，于是眯起眼会心一笑。
四人配合的超出预料的好，鼓声，吉他和键盘结合成独特的旋律，和着少年很有故事感的烟嗓，带给人以奇妙的体验。
几人每日一有空闲就往西楼跑，一起训练，一起玩笑，一起吃某个人带来的新奇点心——也许并不可口，但音乐室里总是欢声笑语。汪浚熙也逐渐敞开心扉，他将自己手工做的玻璃风铃挂在能被第一缕阳光照到的窗边，并常常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在有最漂亮眼睛的少年身上。那目光仿佛是有粘性的，轻移拨不开的。
在汪浚熙的印象里陈浚铭一直很快乐，总冲他笑的眉眼弯弯，甚至能感觉到他在欢快的摇尾巴。没想到他在得知自己的经历时会哭得那么伤心，整个小脸湿漉漉的，眼尾被小手擦得水红。汪浚熙的第一反应不是责备同小孩儿讲述自己的左奇函，也不是又因为思念母亲而涌上泪，而是疼惜地把小孩儿整个搂进怀里，顺着毛轻轻安抚，“乖，都已经过去了。”怀里的泪人儿啜泣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直讨厌的跟着你，缠着烦你，还让你伤心了。”汪浚熙愣了愣，心底细细麻麻地涌上心疼，替他温柔地拂去面上的泪，“不，是我要谢谢你，浚铭，是因为你，我才能够走出来的。浚铭很漂亮很可爱，一点也不烦人，特别特别讨人喜欢。”
“真的吗？”眼角含着泪的他比平时多了种娇媚的神情，汪浚熙感到自己要被他的眸子吸进去，但还是甘之如饴，“嗯，你最好看，最可爱。”
门外蹲着两个偷听的面红耳赤的人，相视时异口同声地发出一串“啧啧啧啧”的叹声。
Chapter.9
乐队名最终敲定为“肆”，取“四人携手”与“肆意绽放”的意。
乐队在校园舞台上的首演大受欢迎，陈浚铭高兴地几乎又要摇尾巴，亮着眼睛望着身边的人求表扬。汪浚熙宠溺地揉揉他圆乎乎的小脑袋，温言软语地在他耳畔道，“你最厉害啦~”
······
寒假几人约着去哈尔滨玩儿。
“南方孩子”从没见过那么大的雪，趴在火车窗旁又惊又喜地滋哇乱叫，这才体会到“鹅毛大雪”的真谛。陈浚铭耍的最欢，一下车就什么也不顾的冲出去捧雪。随后左奇函和张函瑞也一扔箱子就去和他互丢雪球。棉服上留下道道雪痕，但没人在乎。汪浚熙一面看着箱子，一面无奈地望着三个走位凌乱的人。忽然电话响了——是约好的的士，他正要接通时，手腕处便遭到“袭击”，小的雪团散开落在地上，他一抬头正要责备即对上了陈浚铭笑盈盈的眼，顿时心下一酥，腕也不冰凉了，反倒脸上热了起来。“汪浚熙！快来呀！来追我！”陈浚铭欢快又娇俏的声音散开在雪地里，动听的过分。汪浚熙感到好笑又喜欢，目光又移至屏幕几秒，终是毅然挂断了电话，向他奔去。
两人你追我赶地嬉闹，但比起那头张、左二人雪崩一般的扔法，不知道要温柔的几倍。忽然汪浚熙瞥见张函瑞正朝自己这边袭来，于是灵敏地闪身一躲，随后毫不客气地铲起一大捧雪，扔的对方差点成为一座“雪人”。“雪人”嘴角一撇，恨恨地发誓会再寻“时机”。左奇函绷不住，笑得天花乱坠，终于笑够还不忘提醒汪浚熙身后又有“埋伏”。但后者只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不急不慢地侧身，嘴边还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然后一片散雪飞来，陈浚铭“偷袭”成功！
发现两人互望着，连眼里都尽是绵绵的笑时，左奇函恨极了自己聪明的脑子也能有如此挂机之时。
不是，他怎么还傻到去提醒，人家那松松软软的轻盈雪末分明就是小情侣的情趣，只有单身的自己才那么认真，捏一个雪球比一个坚硬，最大的能敌一个西瓜——“啪”，思绪被迫中断，准确的说，是被一个西瓜那么大的坚硬雪球迎面中断。他抹尽眼前糊着的冰碴子，黑脸盯着面前得意地跳起女团舞的张函瑞，恶狠狠地打了个大喷嚏“阿嚏——”
搞忘了，这里还有一条单身狗呢。
Chapter.10
越来越多的德中人都磕起了主唱与吉他手的CP，还要从那次校庆说起。
大轴出场的“肆”在演唱完歌曲后被主持人学姐留下来在台上多站一会儿。陈浚铭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发，又急切地盼着哥哥的摸头夸赞，小嘴早嘟起来表示焦急。随后便感到发顶一软。抬头懵懵望着旁若无人的汪浚熙，然后耳边便被台下海浪般的欢呼声淹没了。
只记得后来主持人姐姐笑弯了眼，问他关于汪浚熙他回答说很温柔，还有麻木着忘了要下台时汪浚熙牵起他的手，指尖相触时电流一般的心动。
当然，时候他没忘了去刷论坛，最后惊讶地发现自己和男神的CP帖子已经占据了表白墙的半壁江山。
新的讨论还在不断涌现：
351L：“ 啊喂，汪校草哪里温柔啦？！是只对他温~柔~吧~ "
352L：“ 还以为汪贵人是生性不爱笑，结果对浚铭笑得辣么温柔~~~ ”
······
425L： ”摸头杀牵手杀KSWL！！！！我何德何能磕到这样的一对！！！“
······
517L： ”知情人士爆料，主唱哭了都是在吉他手怀里哄好的，摸个头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
911L： ”！！！！他们私下还真是什么都来啊！！K！搞到真的了！！！“
陈浚铭脸红红地刷了一整晚自己和男神的CP贴，第二天成功困成了”国宝眼“，一连睡了两节语文课并一节25分钟的大课间。
Chapter.11
五月中旬的一天是陈浚铭的生日。
几人逃了晚修偷偷给他在音乐室办了一场狂欢party。派对上彩条和奶油飞扬，大家都玩得很开心，唯一遗憾就是汪浚熙因为临近高考，那晚还在模考，未能赶来。
聚会结束后大家散去，左奇函和张函瑞还算有良心，留下来整理音乐室。陈浚铭在摘去吉他上的彩条时，目光顿了顿，心里涌上些失落来。看了看时间——距他考完试还要一个半钟头。窗外的天已经黑得很透。他于是打开对话框，看着考试前他给自己抱歉并约定晚上见面的消息，咬着牙犹豫了好久，又删删打打才勉强连成一句话，”我今天喝了一点点酒，有些晕，一会儿应该睡了，今晚就不见了，你做的蛋糕很好吃，下次再见面吧。“
”咦？你干嘛不见？你看起来精神的很，十一点算什么？何况他前段时间去外地集训，你俩都好几个月没见了，今天还是你生日。“张函瑞凑过去看，为他发的消息气了半天。”也不差······也不差这么一晚。“陈浚铭支支吾吾想要一笔带过，结果盘问大军又添左奇函一员大将，”说人话。“陈浚铭叹了一口气，他总骗不过左奇函，只好坦白，“他今早帮我烤蛋糕就起好早，这会儿回去又那么晚了，再来看我，晚上该太晚睡了，明天还有考试呢。”他说着就着急起来，“他本来睡眠也不好······”“诶诶，我俩没凶，你怎么要哭了，知道你体贴了，不问了我不问了啊。”张函瑞忙去给红了眼眶的陈浚铭找纸。陈浚铭吸了吸鼻子，其实是回想起汪浚熙去集训的前一月因为常交手机没回消息自己闹的脾气而后悔。左奇函对此略晓一二，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他怎么会怪你，你不见他，他反而要静不下心了。”
那晚汪浚熙还是来了，在他小区楼下等着他。陈浚铭不知是要高兴还是生气，但是朝他的方向奔得飞快。明明他已经很愧疚了，汪浚熙一见他还是温柔地在向他道歉，“对不起浚铭，我来晚了，又错过你的生日会，还打搅你睡觉了。”末句微微加重语气，听得他脸颊发烫，“没······没什么，又不困了。”对面的人垂眸望着他，眼神担忧又柔软，“我刚收到你的消息时很慌，以为你因为还在生气，连一面也不让我见了。”然后转而又如释重负般弯了弯唇，“原来不是，谢谢浚铭关心我，我很开心。”
浚铭作势不在乎地摆摆手，“没什么，生日年年有，而且你礼物也送了，哪天见不是一样的？你考试呢，要休息好。”听着他忸怩的言语，汪浚熙眼底的笑意更浓，“但，要是今夜没见到你，我会更睡不着。”他话到一半顿了顿，又道，“我很想你。”
气氛在月光下升温得有些暧昧，陈浚铭呆立在原地，久久没有言语。
Chapter.12
高考前几晚的喊楼，“肆”在一楼搭的简易舞台上就着全校的热情进行了一场完美的谢幕。
演出后，汪浚熙单独留在台上，手指拨弄着琴弦，演唱起这晚的最后一首歌。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迷人的眼睛——”他抬起头，望向三楼的目光软得不像话。
“你的天真，我想珍惜······”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不敢让自己靠的太近，怕我没什么能够给你，爱上你是我最大的勇气······”
这是首老歌，大家不约而同地开始合唱起来，又或许旋律有些伤感，有些人抹起眼泪，而趴在三楼栏杆上往下看的陈浚铭早已泣不成声，哭的一塌糊涂。
“爱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汪浚熙全程温柔地注视着他，眼里是化不开的，很浓的深情并一抹淡淡的忧伤。陈浚铭知道这首歌是唱给自己的，也明白那人眉目中忧愁的缘由，于是泪更多了，渐渐糊住了双眼。
Chapter.13
后来的别离不算狗血，没有苦衷更没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单纯的选择不同，故而便渐行渐远了。
汪浚熙毕业后保研，最后回母校教书。
据说陈浚铭一上大学便被某家很大的音乐公司看中，没过两年便成了炙手可热的歌星。
汪浚熙有时会在电视上看见他，也听过他的歌，但次数很少。因为听见他声音时总会心痛很长一段时间。是因为遗憾吗？遗憾自己有缘无份还是缺少勇气？明明过了那么久，却总觉得那些日子如在昨日。
少年的那双足以装得下浩瀚星河的漂亮眼睛，圆乎乎的脑袋和那张脸上总带着的娇憨的笑······关于他的一切，全都使他怀念。
······
“老师？王老师？”主场的男孩儿把早已晃了神的他唤醒。
他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道了句抱歉。
“没关系的，欢迎老师常来，我们每天这时候都在这里训练。”男孩儿声音清新的像刚含过薄荷糖。
自那之后汪浚熙下班时常来看他们训练，不知为什么，在这里被唤醒有关于少年爱人的回忆时，不那么痛苦，而只是暖暖的，让他心安的。
他想，也许是因为熟悉的缘故。
Chapter.14【尾声】
某天汪浚熙在音乐室发现了自己十几年前亲手挂在窗前的玻璃风铃。
他愣了半天，才走近细看，相信自己不会认错。
“可······”他犹疑起来，那只风铃，分明被他赠给了一个人，就在他高考后。
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他以为是某个小孩儿，便回头看去，随即目光一顿，然后眼里逐渐亮起光来。
门外是——他赠与风铃的那个人。
亦是，他的少年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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