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似乎有些嘈杂,但张昭低沉的声音依旧清晰:
"飞伦,抱歉,今天晚上我不能过来了。"他顿了顿,继续道,"对不起,家里突然出了点事。"
飞伦一颗心脏在前半句迅速沉降下去,但又在后半句立马提了起来,他焦急地问道:"出什么事了?要紧吗?"
张昭说:"杨多乐生病了,我现在和家人在送他去医院的路上。"
飞伦终于听清,那嘈杂的背景音是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有老奶奶温声安抚着:"不哭啦乖孙孙,马上就要到医院了。"
那个声音又哭着喊了声"钦禾哥",然后是手机被拿远后的张昭的声音:
"乐乐,再忍忍,看完医生就不痛了。"
飞伦突然发现自己找不到空气呼吸。
他觉得心脏好疼,好疼。太疼了。
疼的视线都开始模糊。
电话那头的声音再次近在咫尺,张昭嗓
音压的很低,也很柔和:
"对不起,我下次再请你吃饭,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好吗?"
飞伦手指用力抠着掌心,他努力眨了眨眼睛,但拔地而起的高楼霓虹,川流不息的汽车尾灯,依旧在眼前模糊成绚烂的光斑。
他喃喃道:"可是,可是……"
他固执地不愿意答应,却说不出理由。
张昭耐心问他:"可是什么?"
飞伦闭了闭眼睛,声音滞涩道:
"可是我想见你。"
没有理由,我只是想见你。
很想,很想,很想。
这句话似乎花光了他所有的勇气,飞伦紧紧闭着眼睛,好像这样就听不到世间一切声音。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只有三秒,又似乎很久,他在自己努力压抑的吸气声中听到张昭对他说:
"你乖乖站在那里不要动,我让人去接你过来,好吗?"
声音温柔的像十月晚风,温柔的让他有一种张昭在哄他的错觉,像哄杨多乐那样。
飞伦呼吸一窒,他说:"好。"
说完才发现自己根本没能发出声音,他深
吸一口气,涩哑的喉咙才再次发出声音:
"好。"
挂了电话后,飞伦伸手摸了下脸,湿的。
他拿着手机茫然地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下班回家的白领,牵着手约会的情侣,一起逛街的朋友,带孩子的父母…
每个人都在热闹的霓虹夜色中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可他今晚到底是什么角色呢?
飞伦没等很久,一辆他不认识但被频频打量的黑色轿车停在不远处,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走下车,很快就在商场门口找到他问道:
"你好,你是飞伦是吧?我是张家的司机陈亭。"
飞伦木然地点了下头,跟着陈亭坐上了车。
很快他就被送到了汉南医院,陈亭带着他走进医院。
飞伦在进医院电梯的那一刻开始后悔,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杨多乐生病了,他死皮赖脸地来了干什么?
看望?探视?关心?
充当众多围绕着杨多乐的亲人朋友关怀者的一员?
只能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电梯里人很多,还有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飞伦抱着书包被挤在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