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韩潜这边刚走，韩辰已经到了画室，将自己的画具都摆出来，开始削笔。韩辰削好一只炭笔，手有些脏，他扯过一张纸巾擦手，余光就瞥见画室门口杵着一个人。韩辰一抬头，就看见韩子川站在画室门口贼眉鼠眼的探头探脑。和韩辰看过来的眼光一对到，韩子川就不好意思的咧嘴笑笑。韩辰看了一眼，就又低头削自己的笔。韩子川是被佣人带到这里的，他听说韩辰刚刚好，就想来看看。结果韩子川到自己大哥屋门口前的单院就杵住了，他心底还是有些怕自己那个大哥，不想和韩潜打照面。就叫来佣人问，结果听到的是韩辰一早就去了画室。韩子川又赶紧叫着佣人带自己去画室。韩子川心里高高兴兴的到了画室门口，又生出了近乡情怯的感情，别别扭扭的不愿意进去。他想，要是韩辰又像上次那样可怎么办，画室里边虽然没有池塘了，可韩子川听说有许多美工刀。他犹犹豫豫半天，才磨磨蹭蹭的到门口探出头看。结果看到韩辰专心致志的削笔，那样子可正常啦。韩子川观察了一小会儿，就被韩辰发现，见到韩辰没什么反应，他才放心地走过去。“小辰，我来看看你啦。”韩子川还没走近，就咳咳两声，做出一副兄长的样子，“我听说你病刚刚好，就来学画画了。”韩辰这次连头也不抬了。韩子川很尴尬，为了试图缓解自己的尴尬，他提高音量说：“上次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了，我原谅你啦，你也不要放在心上。”韩辰还是不搭理韩子川，开始自顾自的画画了。韩子川尴尬了一小会儿，又忍不住好奇，跑到韩辰的背后看他画画。韩子川看了一会儿，想要找些话题，可他根本不懂韩辰在画什么。画了十分钟了，还只是一些框框架架的。下人进来催韩子川，说是教他的楚先生来了，韩子川就对韩辰说：“小辰，你画的真棒！你继续画画，我去上课啦。”韩子川本来没期待韩辰会理他，说完就要小跑着出去。结果韩辰停下了笔，抬头看他：“上课？”韩子川心里一阵小激动，有些自豪的想要炫耀给韩辰：“是呀，父亲上几个月给我叫了楚叔叔来教我的！大哥以前也是楚叔叔教的！”韩辰：“……”韩子川又尴尬了，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崇拜，就要出去。韩辰又说：“你学什么？”“认字背书我平时都在其他老师那里学过啦！我数学可好了！”瞧见韩辰没什么表情的小脸，韩子川赶紧打住：“楚叔叔教我看些名人传记，还给我讲其中的道理！最近让我看亨廷顿的《士兵与国家》，好难，我都看不懂，可楚叔叔说大哥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能明白一些其中的道理啦！”韩辰盯着他，没有搭话。韩子川又觉得，自己好歹也是韩辰的哥哥，不能显得太弱，就强调：“我昨天也有写了我刚看的那一点的读书笔记！”不过这句话，幸好没叫教他的楚思道听见。韩辰沉默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的说：“我……我，可以去上吗？”“啊？”韩子川一愣，才反应过来：“可以啊，应该可以的，楚叔叔人挺好的。”韩辰有些犹豫，韩子川就说：“没事，小辰你这么乖，楚叔叔会喜欢你的。”说着就要去拉韩辰和自己一块去。韩辰赶紧惊慌的躲开，韩子川也不在意：“走吧，去晚了楚叔叔该骂人了。”韩辰放下笔，站起身乖乖的跟在韩子川身后。楚思道是韩家早些年从美国接回来的，其实他家里前面几代人，也是韩家的教书先生。明面上说，是教书先生，其实更像是军师这类的角色。楚思道比韩凯安还要大上几岁，平时不论是对于韩家内部的利益生意还是国家的局和谐势政和谐策，都很有自己的看法见解。韩凯安也很尊敬他，请着楚思道教出了韩潜。如今楚思道又来教着韩子川，希望他日后能辅佐韩潜。韩子川这孩子那方面天分不如自己大哥，但好在能用心，楚思道也就认认真真的教他些东西。今天他本来准备带着韩子川看一些最近韩家的生意交易的文件，在讲讲亨廷顿的《士兵与国家》，结果看见韩子川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人。楚思道一眼瞧去，韩辰安安静静的跟在韩子川身后。韩子川解释了原因和来历，楚思道这才想起韩家还有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少爷。他知道韩辰生着病，可这下子看过去，着孩子长得白白净净，虽然文静了些，可自己打量他，他倒是不太怯场。楚思道想着，这也没什么，就带着韩辰一起上课。三个小时下来，韩辰愣是一句话没说。这孩子难怪养得娇气，这个样子，也太过安静矜贵了，本身生病也是个缘故。楚道思觉得，韩辰这样的，还是适合养在韩家画画弹琴什么的。他上完课，就准备离开。韩子川跟终于解脱了似的，叫着韩辰去自己那儿吃点心。结果韩辰也不闻不顾，跑出去赶上楚思道：“叔叔……”楚思道瞧着这娃娃脸汗都跑出来了，停下来：“怎么了？”韩辰看着楚思道，像是下了些勇气才开口，断断续续的说：“韩家，韩家跟亨廷顿，一样么？”楚思道一惊，低头瞧着额头冒汗的韩辰。他很惊讶，他今天将亨廷顿的《士兵与国家》讲了个大概，又举了些韩家的列子。无非是想要韩子川知道，在韩家，是更倾向于亨廷顿的思想，韩家这个大家族，就像是一个有秩序而又保守的军队。而韩家的家主，就是那个独和谐裁者。韩子川没体会其中的深夜，可韩辰跑来了。这个孩子虽然表达得不清楚，但是足以让人惊心。韩辰最终没有得到答案，楚思道只是沉默而深刻的打量他一会儿，就离开了。韩辰失望的回屋，并没有注意韩子川的呼唤。等到下午，韩潜回来，瞧见韩辰已经准备吃晚餐了。韩潜过来，平常的询问几句：“小辰，今天画了多久？”韩辰放下手中的筷子：“一会儿，我，我去和韩子川听课？”韩潜脱下外套，转头看韩辰：“听课？”他记得，最近是楚思道在教韩子川，韩辰能听懂他们在讲什么吗？韩潜：“那今天讲了什么？”韩辰摇摇头：“不知道。”韩潜笑着摸摸韩辰的头：“没关系，你要是喜欢，还可以去听的。”韩辰点点头：“哥哥，吃饭。”韩潜“嗯”一声：“你生病刚好，要多吃一些蔬菜补充营养。”韩辰还是乖巧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