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灯火通明,男女老少行于街道,欢笑无尽,暖烟楼亦是人来人往,靖河此时是平缓的,并不像以往汹涌,河面上尽是不知从哪里冲进来的河灯,在靖河河面上摇啊摇。黑色的天空除了繁星点点,还有时不时一堆一条的孔明灯冉冉升起。
此情此景裴金玉不禁感慨万分。
“哥!”
一个灵动活泼的女娃,在人群中挥着手,拿着河灯跑向裴金玉。
“ 你呀,以往都不放,怎么今日倒想起来放河灯了,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裴玉露羞的脸一红,用手撩了撩头发,眼向下瞥了瞥又假装严肃说
“ 何灯表示爱意,但不送出去就只是许愿罢了。”
“ 你呀你,罢了,你哥就大发慈悲陪你放!”
裴玉露一听笑得合不拢嘴,一把勾住裴金玉的手,道
“我就知道哥对我最好了。”
两人正高兴地走在街上,谁料一个小子横冲的把裴玉露撞倒,两人一模一样的河灯也双双掉落,那小子匆忙的捡起一个跑了,许是有急事,连声抱歉也没说。
裴金玉扶起裴玉露,捡起了河灯,安慰她道
“没摔疼吧?”
被扶起来的裴玉露冲裴金玉笑了笑,又摇了摇头道
“没事,不碍事,咱们快去放河灯吧,放完去猜灯谜。”
裴金玉见状无事,只得作罢,却隐隐觉得那人透着怪异,怎奈裴玉露一个劲儿的拽着他朝进河旁走去。
靖河旁
两情相悦者多来此放灯,好在裴金玉两人来时没多少人,裴玉露可不甘这样,见人少便问道
“耶?怎人如此稀少?”
裴金玉朝着四周环顾一番道
“ 此时辰,估计大家都去看神游了。”
“神游?今年有神游!”
裴玉露一听神游,那可是几十年都难遇到的,所谓神游,就是一些人扮着一副神仙模样,乘着大大的游车,在街上游走,什么八仙过海,什么玉皇大帝,什么太上老君啊,都有人扮。人们会把花做成花环投给自己喜欢的神明,以保佑和家欢喜,幸福美满。
“快点哥,我们把灯放了就走,神游可不能错过,还有花环……得找些花编几个。”
裴玉露大步跑向靖河边,吹了吹火折子,随手一点一扔,转身欲走。裴金玉一见,还没等灯落水面上,就用手接住了。
“河灯哪是你这样放的!?”
裴金玉捧着河灯看了看,却发现灯叶上有几个黑黑的东西,他不知怎地就想起了爹让他看的书上有道:“隐藏之书,以火灼之,得以见。”
于是他一把夺过裴玉露手中没灭的火折子,用火烤了烤,果然字都显现出来。
“久以换魂杀许成大计。”
换魂这个词直冲裴金玉的大脑,仿佛拉动了什么神经线似的,他把火折子扔给裴玉露,带着河灯跑了。
“你先自己去看神游,我过会儿就到,如果神游结束我未到,你就先回家去 。”
扔下这句话,裴金玉一溜烟就跑不见人影了。
裴金玉踏着轻功在房上跑,他记得小竹与他说过,许良言会到指定的地方放灯,说不定还能遇到他,神游太热闹他不喜欢,指不定他还会染上胭脂。
裴金玉刚到那小竹所说的地点,起身便和他要找的许良言对视了。
裴金玉一见许良,言便跑向他,对他说
“许良言,我有个东西给你看。”
说着裴金玉把那有字的河灯递到许良言面前,许良言低头看了看。
此时在一旁的苏南折将手中的河灯紧紧握住,那河灯成了皱皱的坏坏的废纸了,于是他转身走了。
“看来咱们俩的是另有高人造就。”
许良言说着取出火折子将河灯烧了,裴金玉只默不作声,他不清楚是否有人故意让他知道,无论如何,此时对于他们来说,已不是置身事外的了,他们心里清楚此事掺合必定九死一生。
“这个‘ 九’应该是个人。”
“两位小兄弟可真是让人好找。”
许良言和裴金玉听着声音立即起身,两人背靠着,四周已经被人团团围住,但围的人并没有拔刀,似乎是想邀请他们一样。
那群带刀人的头头是一位身着素色,但人有贵气之相的人,只见那人有礼的拱了拱手道
“两位,跟我走一趟吧。”
百病集
苏南折坐在地上喝着酒,满地都是酒瓶子,可这么多,他依然忘不了裴金玉给许良言花灯的画面,他满眼泪水望着那被自己亲自制作,又被自己亲自毁掉的河灯,那灯的模样可是照着许良言最喜欢的“花睡”莲制作的。
“跟我们合作,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苏南折嗤笑了一声,道
“为什么你们会要和我合作?”
苏南折见那人不说话,便又说道
“如果你能回答这个问题,我就跟你们合作。”
那人听了甚是一惊,随后便又敞开的笑着说
“因为我们需要一个和许家走的近的人,你知道互换的计划出错。太和王殿下只与有用的人合作。”
“太和王?”
苏南折连续急促的笑了笑
“你们殿下可真是清心寡欲……我可以合作,但你们殿下可要信守承诺。”
那人听了笑道
“好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计划内的一份子生成后,你一定会得到你想要的。”
说罢,段九笑着踩过那河灯,离开了百病集。
段九走后,苏南折笑了笑,他笑自己,但却不知道笑对了没有,他也笑,他竟在段九走后的后悔。无奈,嘲笑,悔都填满了他的胸腔。
“我的选择……对了吗?”
春华楼
裴金玉和许良言就被那些人围着带到了这京城名楼“春华”,两人被送进了一间雅房,一进门,便签一位,面容轻巧,有帝王之相的男子,那模样是剑眉星眼,生的那个好。
“两位莫害怕,我是当朝太子李重景,这位是我的暗卫之首段忌。”
李重景指了指身旁的那个人,那个带他们来春华楼的人。
此语一出,许良言便向前,裴金玉一见,也跟着向前,向李重景行了个礼,李重景见了没说话。
待两人行完礼,李重景便叫他们起身。刚一起身,身旁的侍卫便拔出了刀,对着他们两人。
许良言急忙说道
“太子殿下,何须如此?有何需求尽管提,我许良言在所不辞。”
“许公子可知文武百官皆是孝忠于陛下,如今你却说在所不辞,许公子这是何用意?……”
李重景望着许良言,眼眸一沉。
“太子误会了,我仅代表我,不代表我父亲。”
李重景笑了笑说。
“可许公子似乎没什么利用价值。”
许良言一听这个否定,可真是杀人诛心,于是又正的这种气势说
“如今皇位在争,太子和太和王虎视眈眈,但最终皇位一定是太子您的,于是段九要助太和王,文武百官支持太子,但身为摄政王的段忌支持太和王,裴家作为京城第一豪商,欲支持太和王。换魂估摸着也是段九所操,但信息却是太子您给的。”
段忌在一旁说:“这又能说明什么?”
许良言的一通分析,让这里的所有人都被震撼,只见他又道
“能说明太子想与我们合作。”
“只是我有一个疑问,不知当不当讲。”
李重景放下杯子,沉着眼眸望向许良言
“说。”
“太子一向不善于心计,为何如今却算计起了自己的兄弟?”
李重景一听,又缓缓端起了杯,喝了口,悠悠道
“世人知我不善心计,那只不过是徒有虚名,我不想勾心斗角,只是五弟的狗太过放肆,竟想不该想的,夺不该夺的,我只是想替五弟好好教训他一番,顺道给五弟示示威。”
“你分析的很对,我很欣赏,我正是要与你们谈谈合作。”
说着,李重景用手指了指许良言
语落,那些提刀的人把许良言扣下,死死地按跪在地上,一些人就挥刀砍向裴金玉。
“裴金玉!”
许良言跪在地上,想挣脱却怎么也挣不开,眼见裴金玉没有武器在身,这些人的武功也不差,此时,裴金玉已经被砍了不知道多少刀。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见李重景无动于衷,他慌了,他不想裴金玉被杀,即使他们只有点头之交。论谁也不想看着认识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裴金玉正和一些人打着,此时却有一个人从背后偷袭他,捅了他一刀。
见其被捅,他急哭了,此时太子却叫住了,那些侍卫也就收手了。
见着奄奄一息的裴金玉,许良言不由叫道
“裴金玉!裴金玉!!”
许良言满眼担心,他希望裴金玉能够回答他,可是裴金玉却已经没有力气了,他的视线渐渐黑沉,直至晕厥。
李重景看了看晕阙的裴金玉,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许良言
“你们俩果然没换。”
果然没换?李重景的话让许良言如听到打雷一般,身体不由一颤,怎么会知道?他怎么会知道?这都什么跟什么?还有他为什么会送河灯?
许多疑问瞬间灌入许良言的脑海,霎时他没有任何话语。
“看来你们的关系不一般,你很担心他呀!”
“太子殿下若想知道换没换,何必大动干戈的伤人,只需问上一问啊?”
裴金玉的晕厥和太子动手的理由,让许良言愤怒。
李重景不语,他起身走向许良言,用手挑起他的下巴,道
“这是给你们分析的奖励,如果跟了我,我保证你们,乐-在-其-中……”
他伏在许良言的耳旁说道
“给你们三天的时间考虑合作。”
李重景说完便走了,他给裴金玉找了个医者看伤,还将这间雅房留给他们,说三日后再来讨回复。
大约是过了一日,裴金玉才醒了过来,许良言在一旁见着,上前便扶起他,询问道
“你感觉怎么样?”
裴金玉艰难地撑起身子,看着满脸憔悴的许良言,他不由一笑
“你一直在一旁守着我?”
许良言低头说:“不然?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不照顾你,岂不失礼?”
裴金玉知道,原来自己受伤,许良言尽是自责,于是他便说道
“你不必太过自责,如果不是我带那灯给你,你也不会遇见太子,也不会遇见今天的事……虽说与你相识不过数日,但我清楚,你并非铁石心肠之人。”
“你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许良言不好意思的,转身倒了杯茶。
“哦,对啊,怎么说到这个了。”
裴金玉也呆呆的挠了挠头,又转念道
“对了,后来太子为什么放过我们了?”
裴金玉歪着脑袋问道
“ 没什么,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太子竟知道你我互换的事,而且还派人送我们河灯,引人入室,不费一兵一卒,做困兽之争,真是好计。”
“怎么说?太子借你之手找我。他也是笃定,你得到河灯后,一定会来找我。”
裴金玉听了若有所思的捏了捏下巴道
“送灯?太子?……莫不是太子心悦……于我?!”
许良言一听,便是当头一拳
“你瞎想什么?!!这不是那个意思!!!”
又补充道
“太子城府深不见底,心狠手辣,那些丑事估计跟他脱不了什么关系。”
裴金玉赞同似的,点了点头。
“太子他还说三日后会来找我们,让我们给他准确的答复。”
“不合作?”
许良言又是当头一拳
“不合作难道等死吗?”
语尽,许良言不由惊叹太子并非传闻中那般单纯,如今一见,可真是大开眼界。
须臾,两人都思考着自己想的东西,一会儿,裴金玉像个无事人一样把手放在后脑勺,哎呀了一声,许良言见裴金玉那样,仿佛乐滋滋的模样,便问道
“你还开心什么?刚才连命差点就没了。”
“他不是不杀我们吗?我庆幸呗……”
裴金玉又转头看向许良言道
“再说了,都过去了,何必苦苦攥着不放。人,总是活在当下,只求今朝秉烛游,即使下一刻是死亡,也不会惧怕。”
许良言望着眼前的少年,唇角微起,长发轻衬间尽是青涩,朝阳的模样。
“罢了,你就是如此,正是如此,你才是裴金玉。”
裴金玉定晴又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