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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岁的我 16岁的他

梁祯元:坏名声

时间就这样在我的眼泪中静止又流淌,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梁祯元轻轻的说话声:

梁祯元“林知谣同学,你可以松开我了么,班主任过来了。”

我去!班主任!还未等我大脑反应过来,身体却率先做出反应松开了手。没想到时隔多年,听到“班主任”一词,我还是会本能性地紧张,生怕自己又触犯了某条校规。

等等等......等一下,班主任?现在我梦中剧场里的人物都这么丰富了么?我擦了擦眼泪和鼻涕,唉?滑溜溜的触感怎么如此真实?而且我的臂弯里居然还残留着梁祯元身体的余温以及他衣服上似有若无的柔顺剂的清香味,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向我宣告着这不是一场梦!

如果我是漫画里的人物,那么此时应该有个单独的分镜来刻画我惊讶的表情,以及,我的身旁会有一个像炸弹一样的对话框展现我的内心独白:

可现在的我脑海里同时响起了一个声音:她在催促着我:

“快去医院!爸爸他......爸爸他还在医院里!”

都说当人们对幸福的憧憬过于急切时,痛苦也会在心灵深处升起。我怎么会忘了,在梁祯元来到我身边的这天,爸爸却离开了我。

我抓起梁祯元拿着校园卡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急促但又认真地道:

“梁祯元,我们下周见!你一定要等我!还有,你一定要活着!”

说罢,我看见他深邃的眼眸里升起了一丝不太明朗的情绪。

还没等他回应,我便拿着校园卡朝校门口跑去。

在坐上母亲停在校门口的车时,我又朝校园里看了一眼,梁祯元还站在梧桐树下的阴影里并未离开,以及......班主任呢😃,好家伙,他居然骗我!

..........

一个个急刹车以及重新抬起的离合器都在向我诉说着母亲内心的慌乱,而我也在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中,鼓起勇气摁下了回忆的播放键▶️。

父亲的离世于我而言是一生的潮湿。这十年的时光里,每当我想要回忆起父亲时,就像被海边的离岸流抓住一般,沉入漩涡之中。而有关父亲生前的回忆就像个冷漠的旁观者,他就站在岸边静静地看着我,任凭我怎么挣扎和呼救,却都无动于衷。

十年前,班主任急匆匆地来到教室里,把正在历史课上打瞌睡的我喊醒,正当我生无可恋的以为要接受他念经一样的批评时,他却告诉我,我的父亲在执行任务时受伤被送往了南桉市第一人民医院,此刻正生命垂危,我的母亲正开车赶来学校接我去医院。

听到这个消息,我发了疯般跌跌撞撞的朝学校门口跑去。路上,我偶遇了转学来的梁祯元,他捡起我掉落在地上的学生卡,递给我时,我和他匆匆对视一眼,说了句“谢谢”后便赶忙离开。

而当我和母亲赶到医院时,医生却早在几分钟前就宣告了我父亲的死亡,留给我们的只有他沾满血迹的外套以及手机微信里留给我和母亲的语音遗言。

据同事说,父亲在接到一起抢劫报警电话时,便带着刚从警校毕业的手下按照惯例出警。可谁能料到对方竟是极端团伙作案,父亲在呼叫支援的同时,那名年轻气盛的警官居然只身一人上去和歹徒搏斗。情急之下,父亲为了救他,被歹徒用刀捅伤腹部主动脉,失血过多死亡。而他拼命想救下的人也被歹徒割伤了手臂,可能今后都没有办法持枪。

同一时间到达医院的还有那名年轻警官的父母,我清楚地记得他的母亲在抢救室门口,对着我那强忍泪水,不停道歉的母亲破口大骂,说我的父亲身为队长,没有保护好下属,害她那前程光明的警官儿子被迫葬送了自己崇高的理想和职业生涯。而我的母亲挡在我的面前,试图不让我面对来自大人的恶意。

…………

妈妈“知谣,下车吧。”

母亲沉重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拽出。我看向这熟悉的医院🏥,嗯,这次我应该可以好好面对的吧……毕竟,我这副17岁的躯壳里住着的是一个27岁的,大人的灵魂。

这一次,在抢救室门口,我挡在想要道歉的母亲面前,直视着那比我还矮了半个头的,正在咄咄逼人的女人。我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冲她喊道:

“我的爸爸没有错,错的是那名用刀伤人的歹徒!如果不是因为救你的儿子,我的爸爸怎么可能会死!你该庆幸,现在你的儿子只躺在医院病床上,而不是像我的爸爸一样,被医生宣告死亡!你的儿子还活着,可是我以后却没有爸爸了!!!”

“还有,救人是我爸爸作为一名警察的职责,我相信他是不会后悔的,可是你的儿子,会因为他那一刻的自负和冲动,余生都在悔恨中度过!”

我没有再说出其他更加伤人的话,其实我并不确定她的儿子是否会像我说的那样后悔和自责。或许,在当他得知自己的理想被迫熄灭时,也会将责任归咎于我的父亲。但至少,我不想和这个女人一样,用恶意去揣测一名和我父亲拥有相同职业的人民警察。

“走吧,妈妈,我们去见爸爸最后一面。”

我牵起母亲的手,格外的冰凉,我抱了抱她,轻声安慰道:

“没事的,爸爸不在了,妈妈你还有我,我不会离开你的。”

其实这些话,成为咨询师后的我一直在后悔当年没有对母亲说,但我现在,终于有机会说出口了……

十年前,那个在众人面前一度假装坚强和冷静的母亲,却在此时失控了……

妈妈“知谣,他不在了,他不在了……”

母亲紧紧抱住我,哭着说。

17岁的我一直责怪母亲太过软弱,怪她此刻没有在众人面前维护父亲的好名声,怪她在我还没有接受父亲离世这一事实时就带着我逃离了充满和父亲回忆的家。

可现在的我,27岁的我,在经历了十年生命中各种悲欢离别的洗涤后已经懂得,母亲当时的软弱没有错,17岁责怪母亲的我也没有错,我们只是不知道如何去处理,在父亲离世后我们心中留下的创伤。

或许,这是上天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去弥补和母亲在一起时那些被遗漏的时光。

…………

母亲在医院简单处理完父亲的身后事后,便开车带我回了家。

回到家后我坐在床边,看着手中的学生卡,思考着究竟什么才是我穿越的契机。看着上面被我悄悄替换掉的证件照,我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父亲的身影。

上周学校统一拍摄学生卡上的证件照,而我那时眼睛上长的麦粒肿还没有完全好。当新的学生卡发下来时,我看着自己照片上一大一小,还有点肿的眼睛,直呼一个苍天大老爷,这也太丑了吧!于是那天晚上回到家后我便寻思着,挑一张自己的大头贴贴上去,反正只要衣服差不多,再套上卡套,也不太明显~。

当我坐在书桌旁看着我那一堆大头贴,正在纠结要对哪张下手时,父亲拿着果盘推门而入:

爸爸“知谣,晚安水果来喽~”

“唉~爸爸你来的正好,快帮我看看,换哪张照片合适?”

我向他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却笑道:

爸爸“哈哈哈在我看来,哪一张都好看呢^_^嗯,不愧是我的女儿,遗传了你老爹我优秀的颜值基因……”

好吧,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夸我的同时还不忘顺带着把自己夸一通。我摆了摆手,无奈地说:

“好吧,那我自己挑。”

爸爸“唉唉~别呀,让我这个审美大师帮你选。”

他故作思考状……

爸爸“那就这张吧。”

我看向照片,上面的我穿着蓝白相间的衬衫,扎着高马尾,额前的碎发呈现一个自然的弧度,笑容灿烂。emmm确实,衣服和校服很像,而且我没有戴夸张的发饰,也没有花里胡哨的滤镜。

“为什么是这张呢,这一张也很好看呀~”

我拿起另一张照片送到父亲眼前。

爸爸“因为~这张照片上有我哈哈哈哈!”

我仔细找了半天,我去,角落里居然有父亲比“耶”的手指✌️……虽然我当时有点不太情愿,但在父亲的“强烈要求”下,我还是在学生卡上贴了这张照片。他说,这样他就可以陪我上学了,说不定,他还能感应到我上课打瞌睡……父亲打趣的声音仿佛还在我的耳畔盘旋。

“咚咚。”

这时,母亲推门而入,来到我的床边轻轻坐下。

妈妈“知谣,要一起听听爸爸留给你的语音么。”

“好。

我回答到,是时候该面对了……

十年前,也就是现在这个原本17岁的我,在听到父亲说的“对不起”三个字时,就悲痛地迅速关掉了手机。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和我说对不起,你有什么错?你不过是出去执行任务了,一定还会回来的对不对!你答应过我要陪我过17岁生日的,为什么,你却食言了!”

我嘶吼着,责怪父亲就这样抛下了我。

我花了几年的时间才慢慢接受了父亲的死亡,可是当我想要回过头去听语音留言时,旧手机却早已没法打开……

而现在,父亲的声音重新从手机听筒中传来:

爸爸“对不起,知谣……我可能……不能陪你过生日了🎂……对不起,我食言了……还好,你的生日礼物我已经提前买好了,就藏在你的书柜上……你老爹我聪明吧……”

说话声停顿了几秒,取而代之的是父亲沉重而又急促的呼吸声,继而他哽咽地说:

爸爸“祝我的宝贝女儿17岁生日快乐……还有,爸爸永远爱你,我会永远……永远守护你的……你一定要平安、健康地……长大……”

2分37秒的语音留言戛然而止,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母亲的啜泣声。

…………

“对不起”这三个字一直是我这些年的逆鳞,我见不得别人对我说对不起,我害怕只要对方说了对不起,ta就一定会离我而去。所以当我看到梁祯元最后发的那条“对不起”的微博时,连带着被勾起的关于父亲离世的回忆,再一次使我痛不欲生。

可是这次,当我听完了父亲留下的完整的语音遗言,才开始懂得:

说出“对不起”的人或许也会对自己没有遵守某个承诺而感到难过,或许,他们也很期待自己能够被对方原谅。

所以,爸爸,我原谅你的不辞而别了,离开我和妈妈不是你的错,刀捅进你身体里时你一定很疼吧……我望向手中学生卡的照片上藏在角落里的“耶✌️”,释怀地落泪了。对不起爸爸,我好像把你遗落在回忆里太久太久了……我如你所期待的那样,平安健康地长大了……

还有,梁祯元,我也原谅你的自s了,患了抑郁症的你一定很辛苦吧,你在割自己手腕的时候,内心一定也很挣扎的对不对?你是不是也很害怕粉丝对没有做出回应而选择自s的你感到失望?梁祯元,手腕流血的时候,你一定也很疼吧……

…………

原本我以为是自己对梁祯元的思念带我穿越时空,原来,这里面还有父亲的功劳。

他一定希望我能够找个心爱之人安度余生。他肯定是在天上知道了我喜欢着梁祯元,一边嫉妒那小子分走了我对他的爱,一边又不忍心我因为梁祯元的死而再次体会到珍爱之人离世的痛苦,于是央求着某位路过的好心天使,以自己前世的功德换到了一次让我穿越时空回到过去的机会,以此来直面他死亡的创伤,以及,查明真相,拯救在未来某个时间节点同样死去的,我的所爱之人——梁祯元。

…………

在我27岁的记忆中,我的母亲在办理完父亲的死亡手续和我的转学手续后,便辞去摄影师的工作,带我回了外婆家,或许,那个时候的她,只能通过逃离这间填满了父亲回忆的屋子,回到自己母亲的怀抱,才能抚平她内心的伤口。

可是这次,当母亲在餐桌上提出要带我转学到外婆家那边的学校时,我却拒绝了。她正为难的时候,我开口道:

“我知道,妈妈你一定很难过,那就给自己放个假吧……海边是个治愈人心的地方,说不定你可以在那里拍摄到自己想要的画面……”

妈妈“但……”

她刚想打断我,我却早已知道她想说什么。

“哎呀,你就别担心我了,你忘了?我的生活技能可是被爸爸一个警察都认证过的~我一个人住不成问题的!你就放心吧!”

…………

几天后,我对着即将启动去往车站的出租车里的母亲说道:

“……到外婆家记得给我打电话报平安!我会在家里等你回来的!再见妈妈!”

妈妈“好的女儿,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尽快回来的!”

母亲依依不舍地冲车窗外的我挥了挥手。或许这一次,我和她,都能够找到彼此的救赎。

我望向转角处消失不见的出租车,正午的阳光晃的我眼睛酸涩,今天也是个好天气呢。

“真希望明天我在校园里遇见梁祯元的时候,天空和今天一样晴朗。”我暗暗地在心中祈祷……

…………

由于我昨晚重新登录上Q的时候,就已经在消息99+的班级群和校园群里看到,梁祯元转到了我所在的班级:高二(3)班,,而且从朋友口中得知,他居然是我的同桌!所以今天早上原本很无聊的上学路也随着我雀跃的心情变得不那么枯燥。

啊啊啊啊!我马上就要见到梁祯元了!!!我已经在脑海中码了几千字“穿越重生后和自己的爱豆做同桌是种什么样的体验”的梦女文。

啊不对,回想起我上周在他面前失态的样子,他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啊🤔?还有,我当时是用哪只手握紧他的手来着?左手?右手?天,应该不是我擦过鼻涕的那只手吧……正当我还在思考着他会不会嫌弃我时,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走到了高二(3)班的后门口……

我很快便看到了坐在最后一排靠窗边位置的那个毛茸茸的脑袋。

“呼~”

我深呼吸,走进教室……一步,两步……我如同韩剧女主角般走向只属于我的男主角。而此时身旁的空气像是被施了魔法,自动播放起了剧中男女主角再次重逢时的BGM:

我拉出板凳,像往常一样放下书包然后坐下。梁祯元微微侧过头,我看着他离我仅有不到50公分的侧脸……

“噼里啪啦。”

17岁的心动瞬间炸成了夏日祭里的烟花。

我试图压制住内心的紧张,可开口的刹那,迅速变红的脸颊却出卖了我……

我磕磕绊绊的说完我想象中本该完美的自我介绍:

“你...…你好,梁祯元。我……我是你的同桌,林知谣。”

............

你好,16岁的梁祯元。

你好,17岁的林知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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