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初春的气温总是不尽如人意，就算是百花齐放的时节，也抵不住寒风凛凛，只得抛开满园春色，在室内守着暖炉。
李照曦也算是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了，重返人世，许是贪恋世间的芳华，不顾这天寒地冻，在后院的小亭中独自煎茶，偷得春景。
“殿下”
侍女春斓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
“何事？”
李照曦随口问道，并未停止手中的动作，继续将茶末放入沸腾的水中，进行环搅。
“顾协律求见。”
李照曦动作一僵，沉默了片刻，
“……让他进来吧。”
“是 ”
春斓俯身告退。
李照曦坐于桌前，等待茶汤沸腾，思绪已不知不觉间已经飞远。
她对顾怀瑾的突然来访感到困惑。前世他们在婚前可一面也未曾见过，如今急着上门，那就只有一种解释：顾怀瑾也重生了！
忽然，一阵脚步声打破了她的思索。
“殿下，顾协律已带到。”
“好，你先退下吧。”
李照曦打发走春斓，抬眼打量着眼前这位少年。他一身深蓝色官服，一头乌发藏匿于官帽之中。脸部线条分明，鼻梁高挺，浓眉如画，一双桃花眼衬得他风度翩翩。
“微臣参见殿下。”
顾怀瑾两手抱拳，身体微微弯曲，不卑不亢。早在进入庭院时，他便望见了公主真颜，还是如前世般风华绝代，半点未改。
“顾协律免礼，坐吧。”
李照曦指了指桌前的席子，示意他坐下。
“谢殿下。”
“顾协律来的刚刚好，正好赶上这煎茶的头三碗。”
李照曦边说边分茶，顷刻之间，茶香弥漫。
她将茶水递给顾怀瑾，自顾自地开口道：
“顾协律何时回来的？”
李照曦挑眉， 身体前倾，盯着面前这个男人，似乎想透过这双眼睛看到本质。
听见这话的顾怀瑾，面上浮现一丝错愕，不过很快消失，归于平静。
“殿下料事如神，微臣前日回的。”
顾怀瑾抬头，对上那双犀利的丹凤眼，嘴角微微上扬，眼眸中盛满了笑意。
李照曦轻抿了一口茶水，一步一步走到顾怀瑾身边，两人距离越来越近，以至于她能明显地察觉到男人心脏的跳动。
“咳咳…殿下自重。”
顾怀瑾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李照曦许久不见他吃瘪的样子，起了逗弄的心思。
纤纤玉指由上往下，在腰间环绕，顾怀瑾浑身僵硬，耳尖升起一抹红晕。
李照曦玩心消了，大方地放过了顾怀瑾，品起了茶。
顾怀瑾眼见李照曦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没有下一步动作，竟然产生了一种失落感。或许是想摆脱这种感觉，顾怀瑾说起了婚事。
“殿下，您看我们的婚事，还有必要再进行下去吗？”
顾怀瑾小心翼翼地问，心底有股莫名的担心。但这种情绪具体是如何产生的，他也不知道。
“你说呢？顾大人。”
李照曦手中摆弄着茶杯，表情不以为意，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顾怀瑾一眼。
大概是李照曦的淡漠惹急了顾怀瑾，逼得他开始辩论。
“殿下，如今的局面你我再清楚不过。王氏势大，太子背后有王氏撑腰，惹天子忌惮，若您的姻亲再与权贵扯上关系，怕是火上浇油。您需要摆脱猜忌，而臣又谋求高位，何乐而不为？”
顾怀瑾越说越激动，在李照曦前来回踱步。
李照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美人含笑，再美不过的风景，可顾怀瑾却无心欣赏，浑身透露着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
“顾子珩啊顾子珩，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稍微激一激，便与那炸毛的狸奴一般无二。”
李照曦笑得开怀，顾怀瑾的脸却阴沉得可怕。
“殿下还是如原来一样，冷心冷面。”
“殿下，微臣还有公务在身，先行告退。”
说完，便拂袖离去。
“诶，等等。”
李照曦是个识趣的，她明白顾怀瑾说得很对，下嫁于他，是她最好的路。不管是为了自己，为了阿兄、王家，还是为了大业，都必须选。“顾子珩，若你不怕身陷败局的风险，那就请你为本宫挑选大婚的头冠，三日后，送至本宫府上。”
李照曦起身，望着那坚毅挺拔的背影，嘱咐道。
那身影顿了顿，转过身来， 行揖礼，
“微臣，定不负殿下所托。”
日落西斜，橙红的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打在顾怀瑾的身上，不仅为他驱赶了身体的寒意，也融化了心底的冰霜。
他不知为何那么期待与李照曦再次结为夫妻，只当是他们相熟，且有利可图。
李照曦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觉得顾怀瑾行为古怪，心想这状元郎的脾气啊，是一天比一天大，打个趣都能炸毛。
“殿下，天色不早了，您穿得单薄，可要回房休息。”
白芷眼见没了日光，担心李照曦的身子受寒，向她问道。
“好，扶本宫回房。”
“是”
“对了，让尚衣局把本宫的头冠样式送至顾府，请顾协律挑选。”
“明白，奴亲自去办。
殿下，今日顾协律来访，奴感觉殿下比往日开心了不少。”
“就你嘴甜。”
李照曦嗔怒地弹了弹丫头的额头，自己却并未发觉嘴角的笑意。
“哎哟，殿下就饶了奴吧。”
白芷笑着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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