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放用脑袋轻轻去蹭冯灵的手,撇了撇嘴,撒娇到:“那是姐姐很善良,是那些人里面最善良的。”他的眼眶还是红的,就像一只刚哭完就撒娇的小兔子。
冯灵莞尔一笑,没有说话。
“真是个畜生,”钱颀安愤恨的低头谩骂,一只手握成拳狠狠往地面砸,好似把那当做那个毫无人性的商奶奶。
“你能描述出来那个商奶奶的外貌特征,所处情况吗?”莫柯狄问。
“满头苍白的头发,体型偏胖,总穿着一件深红色体恤和深灰色裤子,偶尔穿一件深棕色外套,面相看着和蔼,最明显的特征是右脸颊有一片烧伤,两眉间有一颗芝麻大小的黑痣,”冯灵把玩着冯放的手指,一脸平静:“据我所观察,她有几个同龄姐妹,但她们看起来不喜欢她,膝下无儿无女,丈夫听说年轻时吸毒,死了,也没有外戚,孤苦伶仃,一个人。”
两眉间有黑痣,就像菩萨佛祖那样,却与他们完全不一样。她恶事做尽,甚至连刚出生的婴儿也不放过,那颗象征慈悲的痣,恰巧成了掩盖黑暗心理的面具。
如果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单听下面那句话,倒是可以被称为苦命,可怜之人。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位可怜之人犯下的是滔天的大罪,再多的善事又怎么能弥补,何况她还没为自己的过错而忏悔过,反而愈演愈烈。
她也是表现得平静,便是越能表现腔中不可散灭的恨,这么多年的反复折磨,早已忘记喜乐哀怒要怎么表现,时间磨平了她的棱角,变成了一具提线木偶,别人要她喜就喜,要她哀就哀。
莫珂狄抿了抿唇,“先送你去医院治疗,这件事交给我,半个月,我会给你、你弟弟,还有那些无辜的孩子一个满意的答复。”
冯灵停下,转头望着他,好像在辩认真假。
“我说到做到,”莫珂狄坚定地说,顿了顿,他又重新恢复原来,“你太善良,连恨都是交给法律。”
正常的人,积累十几年的仇恨,有了机会,都恨不得将那人千刀万剐,咒他永世不得超生。
少女只是抬起头,静静地望着房梁,良久,才低声又释然的说:“我只是脏了自己的手,让自己更脏。”
这句话藏有深意,在场的人除了冯放,却都听了出来。
没有过多的拖拉,当天下午莫柯狄就把冯灵送去了最近的市里,最好的医院检查,冯放就在旁边,还安排了一个经验丰富的护工照顾。
莫柯狄迅速回到了席桉市,到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回到时赋的别墅,莫柯狄没有一刻放松,连忙拨打了席桉公安局局长的电话,约定好明天下午两点在朝阳街见面。
忙了一天,他的身体处处都是酸的,坐在电脑前,把手从鼠标上放下,疲惫不堪的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这些都是明天的工作,累了一天,休息吧,身体要熬不住了,”一旁的时赋看不下去,劝说道。
“不,”莫柯狄深吸一口气,又吐了出来:“公司的事不能耽误,拐卖儿童的事也不能耽误,”他转头对上时赋的眼睛,眼神意味不明:“这个世界有多少个张小乖,又有多少个冯灵?”眼睛酸涩感十足,他半眨了一下眼睛,继续说:“就像你说的,我救不了那么多人,但遇到了,就必须要把他们从沼泽里拉出来。”
时赋怔怔的看着莫柯狄。
他好像变了……明明想守护他的童心,却慢慢成熟了,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得?
以前,坐在电脑前讲大道理的是他,现在却换成了莫柯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