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放,你姐姐多少岁了?”冯放这么小,记不了什么东西,只能在年长一点的姐姐那里找到线索,然后将那恶人绳之以法!
冯放闷声道:“姐姐很大,比我高很多。”
“………”无奈,只能先问到他姐姐的位置,再问她具体情况:“小放,姐姐现在在哪?我们要把她的病治好。”
“在家里。”
按照冯放的指示,车子改变了轨道,朝反方向驰去。
男孩已经在莫柯狄的怀里睡去,他的神经紧绷,对周围的一切依旧十分戒备,两只小手紧紧的捏着莫柯狄的衣服,生怕下一秒自己就会被丢弃。
莫柯狄一边安抚式的拍着男孩的背,那背又瘦又薄,触感摸起来跟直接摸骨头没有两样,好似只要他稍稍一用力,这张背就能瞬间粉碎。
钱颀安时不时的瞄一眼后视镜,脸上的心疼之色不减只加。他也有孩子,儿子比这个男孩大三岁,家里岁没钱,他却能保证两个孩子过得很幸福,至少没有欺凌打压,风吹日晒。两个孩子也不用每天处在一个防备的状态,食不饱腹,寝不能安。
一想到还有许多像这样的孩子,他的心就忍不住刺痛,他庆幸自己的孩子平安健康,快快乐乐,庆幸他们陪在自己的身边,渴了知道喝水,饿了知道吃饭,个个都白白嫩嫩。
冯放或许相较于其他被拐卖的孩子是比较幸运的,他的胳膊腿都在,身上没有一处是残缺的。
只是这可纯真的心早已腐烂,生于阳光下却害怕灼热,把自己关在漆黑的封闭空间。
莫柯狄捏了捏他纤细的手指,心里想等处理完这件事要把这些孩子都送去心理医院检查,让他们重新接受世界。
直到找到男孩所说的那个“家”,莫柯狄才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愤怒。
那那里能被称作是家,就是一块厕所大小的,稍微能遮风挡雨的破房子,屋身全是用泥土做成,上面是瓦,前面的已经摇摇欲坠,十分危险。
就连唯一的窗户也是破了洞的劣质玻璃窗,采光,避雨都不能达到,人住着怎么会舒服?
莫柯狄右手牵着冯放的手,左手听着路上买的牛奶,沉着脸走了过去。
距离木门只有两米时,男孩松开了莫柯狄的手小跑过去,先是轻轻敲了两下门,再用自己小小的身板把那木门移开。
莫柯狄这才看出来,所谓的门,也不过是一块长方形木板!
他的脸色越来越差,咬紧后槽牙,右手攥成拳,指甲狠狠恰进肉里,几乎要把手掌掐出血。
时赋拍了拍他的肩膀,两眉也不自觉拧在一起,动了动唇,说:“冷静点。”
莫柯狄眼睛猩红,转头看了眼时赋,发现身后的钱颀安也在极力隐忍。
“你们,请进,”男孩站在出入口旁,低着头,声音细若蚊鸣,“姐姐在里面休息……里面有点脏。”越说到后面声音就越小,最后一个字甚至听不见声音。
众人都看出来了,即使是九岁的孩子,也有了自尊心。
莫柯狄这次没有勉强扯出笑容,就着这个表情点了下头,“没关系。”
男孩先他们一步走进来了屋子里,再然后传来他刻意压低的声音:“灵灵姐姐,有人来救你了。”
莫柯狄低头走进了屋子里,一眼就看到角落一张一米五左右的单人床,床上只铺了张薄薄的垫子,一个女孩平躺在上面,身上盖了床小孩盖的薄毯子。
女孩用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戒备的看着入侵者。她面色苍白,眼底乌青,满脸病态,就算是双大大的桃花眼,也没有力气撑起,疲惫的睁着,看起来毫无生气。那张唇毫无血色,唇纹极其明显,两颊往里凹。
女孩最珍贵的头发被剃得精光,却也不难看出生病之前是一个极其精致灵动的小精灵。
莫柯狄的心猛的一颤,脚步竟害怕向前,在原地愣了将近十秒。
很难想象,这个小精灵正在遭受怎样的折磨。那眼神与冯放的一模一样,戒备,害怕。
“小放,他们是谁啊?”女孩终于开口,只是与印象中尖细婉转,宛若歌声般的嗓音没有听见,只有沙哑,有气无力。
“我们是小放的朋友,”莫柯狄抢先一步回答。他知道冯放回答这个问题有些困难,他们相识不过两小时,只是凭着自己的心知道对方是好人。
钱颀安赶快跟着解释:“你放心,我也有两个和你们一般大的儿子女儿,作为一个父亲,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我们绝对不会伤害你和小放。”
“对,”冯放也随之说到:“灵灵姐姐,他们都是能帮助到我们的好人。”
女孩依旧是成熟一些,即使冯放这么说脸上的戒备也至少了几分,与面前几人无声对峙了一多分钟,还是因为身体的不适败下阵来,转回头闭上了眼睛。
“姐姐,头很晕吗?”冯放伸出自己的手拭女孩额头的温度,还是有点热,他小跑到屋子的另一面蹲下身把洗脸盆里的毛巾上的水拧干,又跑了过去给姐姐敷上。
“这看着像白血病,”时赋半眯着眼盯着女孩。身体乏力,面无血色,颈部肿胀,再结合冯放说手术费是三十六万,种种迹象都想像白血病的症状。
莫柯狄有些不敢置信,自己既然会这么近的看见像白血病这样重的患者。他以为死亡离自己很远,越没有想到是自己不去观察身边。
他记得自己有个舅妈,在自己十岁左右去世,听他们说是因为肝癌去世,当时他还小,对这个舅妈也没什么印象,到后面没人提起,他自然就忘了。现在看见这个小姑娘,突然想到那位舅妈,她生病时也是这样,这样痛苦吗?
“请问这是什么病啊?”莫柯狄抱着希望问道。他希望时赋说的只是他自己的猜测,不是事实。下一秒却被狠狠推往现实:“白血病。”
女孩的话极其冷静,好像在讲述什么很平常的事儿。
虽有点防备,莫柯狄还是不免的心头一酸。
他把牛奶放下,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女孩的毯子盖的有点奇怪,却不知道奇怪的点在哪。
女孩缓缓睁眼,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怎么还在看呢。”
冯放心领会神,好像被这样提示过许多遍,伸长手把女孩里边的被子往下拉了拉,莫柯狄骤然发现那边竟然是空的!
“姐姐的左手被商奶奶砸断了,”冯放忍着眼泪给他解释。
是个女孩都爱美,本来想把这残缺的美丽藏于身后,却没想到被发现的如此之快。
莫柯狄惊讶的瞪大了眼,嘴唇轻启却发不出声音。
钱颀安代替莫柯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也同样被惊的瞪大了眼,舌头像打结了一般,寥寥几个字都说的不清楚。
女孩轻笑一声,那声笑里面含着嘲讽,随即有随口说:“因为我不听话,被客人打折了一只手,朝商奶奶告状,手就被她弄断了,这只断手,就是她给我的惩罚和警告。”
这里的客人,当然也不是简单的到店里买东西吃饭的客人,他们有钱,出手也大方,陪睡一晚能赚少有几百,多有几千几万,只不过要满足他们一些奇怪的性癖罢了。
就这么无所谓的揭开自己的伤疤,女孩是觉得自己必死,对这个世界早已心灰意冷,不如放手的心了。
冯放的眼泪已经落了下来,他哽咽道:“姐姐不要说了,我们一定能活下去的,”他又不是呆痴傻瓜,跟在姐姐后面那么久,怎么会不懂一些事儿呢?他知道姐姐是被逼迫的,每次回来都是遍体鳞伤,她是活生生的人啊,怎么会不痛?
女孩看向冯放的眼里有转化为万千柔情,欣慰一笑,拖起沉重的右手,用大拇指抹去他脸上的眼泪。
“畜生,”钱颀安气的眼睛通红,眼里涌出阵阵杀意:“真他妈的是一群畜生,等找到那老鼠的窝,老子要给她碎尸万段。”
女孩含笑的瞥了他一眼,轻轻牵起冯放的手,不疾不徐的说到:“你是要蹲大牢吗?”她指尖稍稍用力,捏了捏他的指尖:“让她被法律制裁就行,不为我,为小放报仇。”
现场再一次陷入沉默。
半晌,莫柯狄开口问道:“你知道那个畜生的位置在哪吗?”
女孩道:“我带着小放逃了出来,她一定会来找我们的,以前的位置在仙水镇的荒山里,藏的很深,我只走过一次,不知道具体位置,那座山很大,单凭你们几人,找不到。”
女孩懒洋洋的抬眼看着莫柯狄。
“我有几个认识的警察,可以寻求他们的帮助,”时赋看向莫柯狄,认真到。
莫柯狄顿时兴起:“我有几个认识的警察,可以寻求他们的帮助!”
这一次,女孩是真正的笑了,嘴角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眼睛弯成了月亮,让莫柯狄想到了西方堕落于人间的天使。
“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