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一圈，人群中压根看不见那人的身影。张小乖心里顿时隐隐感到不安。
“阿书，你现在这等我，我自己去找找陈希哥。”
由于火烤和奔跑，阿书的额上已经布满细汗，热气从衣服里传出，两颊染上微粉色。
“好，小乖哥，你要快点回来。”
张小乖想到了村长家，跑了过去，发现里面的灯果然亮着，里面还有小声的谈话声。
“小希，你爸爸今天给我寄了信，”张小乖立刻就听出这是老村长的声音，刚想进去的脚被这句话止住，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藏在虚掩着的门后。
不知道有多久没听见关于陈希父亲的话了，心中的不安此时愈加强烈，紧张感要溢出表面。
安静了一会，陈希清冷的声音一如既往，无波无澜：“嗯……他说什么了？”
“危难已经解除，虽不及以前，你哥哥已经从国外回来，用他自己在国外赚到的一笔钱创立了一个公司，希望你去接管。”
又是一片沉默，屋里面，陈希的眼里闪过一丝情绪，转瞬即逝，微微张开的唇想说什么，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又吞了回去，紧抿着唇一发不言。
张小乖的背紧贴着墙与门之间，听到这话先是一愣，垂下头捏紧拳头，指甲狠狠掐进肉里，生疼。
什么？这话什么意思？陈希哥……要回去了吗？他会怎么回答？
张小乖微微转头，耳朵靠近木门，带着一丝希望，想听的更仔细，更清晰些。
“知道了，”还是听不出感情，平平淡淡，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好像是一件很平淡的事：“父亲，或者哥哥什么时候来？”
“后天，你哥哥会来接你，明天收拾一下行李，和……朋友们好好告别，”这里的朋友是单指张小乖和阿书，因为若不是当年的意外，三人压根就不会有联系，陈希也许会自始至终是一个人，他享受孤独，又渴望关爱。
鼻子酸酸的，好难受，张小乖知道自己的眼睛一定是红的，心中的失望迅速扩散，遍布全身。
他后悔来这了，后悔坚持来找陈希，后悔听了这些话，如果没发生这些让他后悔的事，他今天会和陈希哥还有阿书玩的特别开心。
他知道陈希本就不属于这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终究会成为一场幼稚的回忆，连他也是，只会是陈希青少年时期的一个旧友，甚至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麻烦弟弟。
但他就是舍不得，这四年他没有一天是不开心的，即使有，也会有那么一个人陪在身边，共享他的不开心，安慰他，关心他，爱护他。
他们的关系或许只是朋友关系再上一点，不可能超过兄弟情。
“村长爷爷，小乖和阿书还在等我，我先过去了，您好好休息。”
椅子退后的声音似乎比平常要大的多，或许陈希哥心里也有些难过吧？
张小乖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离开，不能让人看见自己，听人墙角，陈希哥最讨厌这样的人。
刚动了一下，门就被打开，看到对方的第一眼，两人同时愣住。
两人默契的没有开口，陈希轻轻关上门，和张小乖并肩而行。
晚上真冷啊，晚风好无情，脸和手都冰凉了，它还要往上刮，刺得张小乖心脏一颤。
走了一段距离，沉默许久的陈希主动开口，声音略带沙哑：“刚刚的……你都听见了？”
张小乖沉默的轻轻点了下头，双手插在自己的口袋里，里面的布料已经被他捏皱了。
“……”，陈希的视线放在了张小乖的身上，盯着他头顶的旋涡，“没什么想说的吗？”
张小乖的虎牙轻轻要了下舌尖，找回自己声音，刚开口，才发现已经有了哭腔：“说什么？再见吗？”
他努力让自己笑着，突然抬头，眼睛生硬的弯成月牙，嘻嘻笑着：“陈希哥，我偷听你和村长爷爷的说话，你不会那么残忍打我吧？”
陈希看着他看都不敢看自己的笑容，陷入了沉思：“对不起，小乖，我要走了，好像不能陪你了，”他的声音温柔的能挤出水来，这是只对张小乖一个人的。
终于，笑容僵在脸上，变得奇怪，最后彻底消失，张小乖的眼角一滴清澈的眼泪缓缓流下，变成了无数的委屈：“怎么了陈希哥，你是不想要我了吗？”
两人的脚步都停了下来，陈希抬起手，轻轻抹去张小乖脸上的泪，自己的情绪也被感染，尽管想保持平常，却还是能听出难受的情绪：“怎么这么说？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你和阿书，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一个都舍不得，”特别是你小乖。最后一句话，陈希没有说出来，张小乖一直都是他的特别，在他的心里有一块特别的位置。
“陈希哥，”张小乖在内心挣扎了好久，才轻轻唤出这个名称，如果这句话能留住这个人，那他就说了：“我喜欢你，”沉默了几秒，他又红着眼眶加上一句，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你也喜欢我吧？”
他在赌，赌的不是陈希会不会因此留下，而是他的心意。陈希这个固执的家伙，喜欢二字憋在心里即使一辈子，也不可能说出口。
他不说，那就由我来说好了，我又不在乎脸面，喜欢的人是个男人，这又有什么，真心地喜欢，又怎会生出廉耻。
陈希的手一顿，好半晌，突然抱住张小乖，把脸深深埋进他的肩膀里：“不小乖，你不能这样，喜欢男人，是不被认可的，会被别人另眼相看，”他哭了，陈希哭了，一字一字，都如子弹，打进他自己的心脏，是阵阵的疼痛，怎么也缓解不了的痛。
有他这种反应，张小乖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说的是世俗的眼光，而不是否定他的喜欢。
张小乖既是欣喜，又忍不住放声哭泣：“哥，我不怕那些，我喜欢的是你，不是喜欢男生，只是你，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压抑的哭声还是打破了防线，陈希再也压制不住：“你才十四啊小乖……”
张小乖像是抓住稻草，哭笑着抬起头：“那等我十八!”
两人都红着眼，对视着，场面看起来有些滑稽。
陈希微微弯起嘴角：“好，再过四年，我们就谈一辈子的恋爱……只要你不反悔。”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