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瞬见他状态可怖,身着青衣,却不见风度翩翩姿态,秦执看着台上那人,金丝楠木的栏把被他攥出汗,他的青筋暴起,刹紫刹白。
秦瞬皱眉,拍了拍他的肩,这时才发觉,秦执在抖,一种牵动五脏六腑的颤抖,脖上额间的血管突突而起,秦瞬去探他的脸,他的双眼猩红。
像触脚如细针的毒虫,爬遍骨髓,食血吸味。
“皇弟…?这是病了吗?”
秦执咬着牙没有回答,只有他自己知道,日日的梦,上千上万天的憧憬思念,他将自己撕裂成两半,一半全部为那人构建的别苑。
相思入骨。
他将迷失的自己缝回来了。
秦瞬见他迟迟不应,慌乱下,便胡言乱语起来。
“皇弟,回宫,我们即刻回宫…”
滚烫的热泪滴落,划过面颊,划开鲜红浓烈的一腔热忱。台上似乎有所感应,虽然眼前一片漆黑,却感到面前有一团火在燃烧。
秦执低下头鼻腔酸而难受,强烈的情绪过后,另一种及其复杂的情绪又涌上来,箜篌声仍在耳畔,缕缕琴丝,荡澈余音缭绕。
他…竟瞎了
秦执想过的无数次重逢,都是看着他明亮勾人的眼睛,沉溺于此。
秦瞬当真是吓得不轻,见他低下了头,又拍了拍他,秦执终于有所回应,他长出一口气,朝秦瞬的方向侧头看去,泪珠单调的挂在发红的眼尾。
秦执息了心续,回过头,闭上眼睛,静静听着他思念之人的箜篌声,他永远可以让他发狂方寸大乱的心宁静,现在是,六年前亦是。
乐必
在座皆惊叹起伏
秦执睁开眼,勾起意味不明的笑,他的心头血,还是这么讨人喜欢。
“回宫”
秦执目送着缨红退下台,冷不丁的开口。
秦瞬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他抓住往下拽“唉唉”秦瞬惊叹于他的喜怒无常。
“好了”秦瞬定住脚步。
“我说到做到,同你回宫,但你能否告诉我,你方才究竟是如何了?”
“多谢皇兄关心,许是太久未出,今日太过激动罢了”秦执目不斜视。
秦瞬皱眉看着他,一副你看我相信吗的表情,但没办法,从认识起他就发觉,他的这位皇弟是个倔性子,既刻意偏头,定是逼也得不到个答案。
但秦执越是这发模样,就越是叫秦瞬好奇这背后缘故。
“走吧,回宫”
出了醉玉楼,已是万里晴空,漫上太阳蒸开的湿热水汽,光莹点点,水波粼粼。
直致上了马车秦执都一言不发,秦瞬只在后面默默跟着,这才片刻,秦执又恢复了那种低压的喘不过气的气场。
秦执总是这样。
除了对他这个皇兄的话算多,之外,永远的冷冰冰,永远的事不关己——除了方才。
回宫路上一路无话。
御书房内
“孽障。”
乾贤帝一册竹卷就朝秦瞬摔去,“嗯”吃痛的秦瞬闷哼一声,眉眼低低看向秦执。
秦执低眸,无话可说,回来后他始终是这副心里有事的样子。
乾贤帝怒视
“你还看太子,同是一胞,你…你,怎么比太子差这么多!!”
“…父皇”
“朕不想听,你给朕罚跪去!”
白玉石砖咯得腿脚酥麻,发深的布料将地面的水吸收殆尽,腰胯间也阵阵发酸。
“太子”乾贤帝叹了口气,隔空点了点外头跪着的洵王,语气间满是焦虑。
“朕每日操劳,最近夜夜难寐,结果,洵王成日不学无术,贪玩成性,你说!这让朕如何是好,朕连儿子都管不好!”
秦执规规矩矩低下腰,双手相恭“父皇,洵王少年心性,如若强逼,倒会让他更加厌烦。”
“不如父皇就装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顺其自然,让洵王偶尔读读书,待习惯养成,再加大力度。”
乾贤帝定定听着看着秦执
“嗯,就按你所说去办”
说罢,他又长舒一口气。
“你倒是让朕放心啊”
秦执连忙道:
“父皇谬赞了。”乾贤帝点了点头,便示意他退下。
秦执行礼便走了,路过御书房门前,秦瞬死气沉沉的罚着跪,秦执从旁经过,在走到他身后时,还是朝后看了一眼。
洵王就是如此,对皇位毫无兴趣,他曾多次劝说过,秦瞬总抛下一句“我为何要读,你不是太子吗?”
他定住脚步思续淡淡:虽然我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可我总归是五年前才回来的,父皇曾呕心沥血教导洵王,洵王天性好玩,压抑久了,待到我回来,便彻底释放自己,越发不可收拾。
父皇还是想要看到我们两方制衡的场面,胜者得江山,洵王如此,父皇问我,便是看看我的纯意,父皇在忌惮我。
既已左右无阻,我又不急于一时,父皇真的多虑了。秦执思索片刻,淡淡冷笑了一声,跨步离开。
回到东宫,早上那位公公便凑了过来。
“你是何名字?”
“回殿下,奴才名陈济,前些日子才被调过来的。”
“嗯,以后好好努力”秦执想确实需要个新人帮忙着。
陈济听闻略略惊讶,暗自窃喜,话语间都带了三分高扬“启禀殿下,工部尚书宋尚书来信,说东宫别苑空地修建的庄子不日便能完工,殿下是否要亲自过目。”
“不用,以后这种信件,都交由你处理,跟我实时汇报便好。”秦执始终朝前看,一个眼神都没给陈济。
陈济微微寒颤“是,殿下。”
“连接庄子和东宫的暗道可修好了?”
“回殿下,修好了,尚书说最早修的便是暗道了”秦执听着觉得他阿谀奉承的味道浓烈。
这庄子从他三年前他便在筹划,皇宫诺大,地方既要不显眼又要空旷,便是东宫旁修废的东宫旧址,据说是因为风水不好,便重修了东宫,那处园子便一直荒废至此。
可秦执不信风水。
修筑的花费过大,他不想显眼,便是秦执存了两年的俸禄。
秦执听罢点头,示意陈济离开,陈济便弯下腰退下了。他漫步在东宫,脚步比平常任何时候都缓慢,风吹过来,柳枝摇曳,少许花瓣席卷面庞。
秦执闭上眼,庄子就是为那人修的,他想着,如果找不到,便是找一辈子。
如今,庄子修好了,他也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