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那年的雨季,我们有共同的期许,也曾经,紧紧拥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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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大的雨砸在窗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又沿着玻璃慢慢滑下去 。
时不时的雷声像在宣告阳光再也不回来了,风也在怒吼,在咆哮,树叶“沙沙"地响,所有形成一种奇怪的音乐,未归家的人们急急地往家赶,“哇"的一声,谁家的孩子重重地摔在地上,疼得哭了起来。
窗外风雨交加,严浩翔把窗推开,站在窗边一边静静吹风,一边静静的等消息。任凭雨点打湿他的头发,雨混着泥土的气味直钻进他的鼻子。
风将窗帘无情吹起,一道闪电在深蓝的夜幕下格外耀眼,紧接着又是雷声,他觉得还不够凉快,前几天的暴晒让他无比烦闷,这场暴雨就像是他的救星,他想把窗再打开一些。
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下意识低头看,右手拿着手机,左手却依旧攀在窗户上。最后雨打湿了手机屏幕,看不清字,便把窗户关上,还拉下窗帘,将手机屏幕擦干净,看见屏幕上写着:
“好啊,我家在深海路第七号,你把糖纸放在我家门口的茉莉花盆里就好,谢谢你啊,有时间一定请你吃饭!”
严浩翔翻翻前面的聊天记录,他叫贺峻霖把他的地址告诉他,他要给他把糖纸送过去。
严浩翔想回复,但又删删减减,一直不肯发出去。对面的贺峻霖看着屏幕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持续了十分钟,他在等严浩翔回复,结果严浩翔磨磨蹭蹭的不肯发出来,就想着先洗澡,再等消息 。
等严浩翔终于回复了消息,贺峻霖已经趴在床上看书复习前一个月学的知识了,听见消息“滴—”的一声,赶忙拿起手机看,结果就两个字“行啊” 。
贺峻霖一阵无语,这么久就打两字,亏他等那么久,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书吸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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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林市的天气就是这样,昨晚才下的暴雨,今天就阳光明媚了,雨后青草还混着泥土腥味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
夏天里那一刻也不停歇的蝉鸣在清晨就开始了,所有的一切都在昨夜被洗涤,平滑的路面就像镜子,周遭的一切事物都倒映在那上面 。
睡眼朦胧的张真源背着书包走在上学的路上,迷迷糊糊在早餐店门前停下,忙活的大妈瞥一眼他,“真源,又来了!哝,你的!”
大妈边说边从旁边拿出个印有早餐店的袋子,袋子里装的是两个大肉包和一根油条和一个卤鸡蛋,张真源接过来,扫了扫旁边的二维码,机器的女声响起,“已收款十一点五元”。
有个做饭不好吃的爸,还有个连火都不会开的妈,也不怪大妈跟他熟,记得小时候爸妈给他做顿早餐,结果硬是拉了三天肚子,所以就天天在楼下的早餐店吃了,中午和晚上在学校吃,周末就在家自己做,虽然也不好吃,但不会拉肚子。
吃到一半,张真源感觉自己的左肩被拍了一下,不用想就是严浩翔,他往左一转头,结果严浩翔从右边把他的油条叼走了。
等张真源反应过来,油条已经被他吃进肚了,“严浩翔!你好恶心啊!”严浩翔提前捂了捂耳朵,然后回头看他,下一秒快速跑开,张真源果然追了上去 。
严浩翔已经能预判张真源下一秒的行动了,严浩翔一蹲,让原本想锁他喉的张真源扑了个空。
严浩翔赶忙扒住张真源的肩膀,“哎呀张哥,一根油条而已,下次我帮你带早餐好吧!”张真源白他一眼,“真的?”“真的!”“那行,那我要三根油条!”“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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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岔路口,严浩翔往左走,张真源叫住他,
“诶!你糊涂了!往这边走!”
严浩翔没回头,只顾往前走。
“知道啊,我去办件事,你先去吧!”
张真源不禁发出一个大大的问号,“我好心提醒你啊,今天要月考,不要迟到啊!”
“知道啦!”他依旧没回头,甚至还跑起来了,张真源摇摇头,就往学校走了。
严浩翔把糖纸轻轻放在茉莉花盆中,用一个小石子压着,听贺峻霖说,他妈年轻时,林志颖的《十七岁的雨季》正流行,所以她们都喜欢在家门口放盆茉莉,虽然现在他妈不喜欢林志颖了,但茉莉花还一直留着。
一开始贺峻霖还怕会耽误严浩翔的时间,结果严浩翔说顺路,走不了几分钟,其实哪是顺路,甚至还要多走十几分钟。严浩翔看着贺峻霖的家,会不自觉的想起初中那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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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那会儿,严浩翔觉得贺峻霖挺特别的,那个年纪的男生不都喜欢收集奥特曼卡片吗?他也喜欢,但贺峻霖喜欢吃糖,喜欢收集糖纸,一开始还觉得贺峻霖挺娘的,哪个男生会喜欢收集糖纸呢?也就贺峻霖了。
贺峻霖成了他的前桌,那时严浩翔不爱学习,老捣蛋。他经常有事没事就用笔去戳他,贺峻霖对此没说什么,就任由着严浩翔戳他。
但后来严浩翔发现贺峻霖长的很可爱,干净的脸蛋,清秀的五官,还有两颗兔牙。贺峻霖笑起来的时候,他觉得整个世界都笑了。
他们回家的路线基本是一样的,所以放学后很自然的走在一起 。放学路上他们交谈着感兴趣的一切,大多都是严浩翔在说,但从贺峻霖的表情里,严浩翔知道他在倾听他。
那个时候,虽然对于年少时的严浩翔来说,把这种感情称为喜欢确实有些幼稚,但他能明确的感觉到他对贺峻霖不一样的心情。
严浩翔开始追随贺峻霖的脚步,贺峻霖学习好,他也开始认真学习;贺峻霖喜欢吃糖,他每天都带糖果给他;贺峻霖不高兴,严浩翔想着法逗他开心。
本以为他们不会分开,直到有一天,严浩翔记得很清楚,当时有个同学喜欢偷听老师的墙角,偷听完就跟其他人当八卦讲。
严浩翔不爱听八卦,但他们就在他左边位置说,想不听到都难。他就听他们说,贺峻霖的妈妈在安排贺峻霖转学。
其余的话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就只有贺峻霖要转学的消息在脑子里回荡,他看着前面贺峻霖的背,仿佛要将他盯出个窟窿。
那天他罕见的没跟贺峻霖说话,之后的几天里也没有。
有一天晚自习,这是贺峻霖离开的前一天。突然,原本明亮的教室暗了下来,同学们都知道是电路的问题,他们的教室是老教室了,经常出现这样的问题,他们兴奋的在教室里吵闹,希望可以早点回家 。
“你要走了!”严浩翔在黑暗中戳戳他的背,他好像听到贺峻霖轻轻“嗯”了一声。
“为什么要走?你不留下来吗?”
“我妈要调去其他地方工作了,如果留下来,我就只能住姑姑家了,姑姑她不喜欢我......”
他们在低声交谈,教室的吵闹将他们的谈话压了下去,没人知道他们的谈话,只是灯重新亮起来,教室恢复了光明,同学们也就只好继续上课。
严浩翔不能不想到贺峻霖要离开的事实,所以他鼻子一酸,却又不想让人知道他哭了,就一直忍着,但眼中依旧包了一汪泪水。
第二天,贺峻霖没来上课,他要和他妈赶最早的火车,严浩翔像是早就知道一样,特意等在那,严浩翔顶着黑眼圈塞给他三颗糖。
火车上,贺峻霖摆弄着那三颗糖,忽然听到车外有人喊他的名字,那声音跟周围的嘈杂声比简直小得可怜,但他还是听见了,他往窗外看,看见严浩翔冲他挥手,他赶忙起身也冲他挥手。
“严浩翔!我在这!”
严浩翔看见他了,跑过去大吼道
“糖吃了吗?我们保持联系!”
但火车发动了,贺峻霖想,“我哪舍得吃啊,吃了就没有了!”
严浩翔去追,但人腿跑不过火车,他看着贺峻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两行泪终于流了下来 。
贺峻霖也哭了,糖被他紧紧攥在手里,再张开手时,糖都黏在一块了 。
贺峻霖走后,严浩翔也不忘学习,最后中考考到了时代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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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再一次见面,也许真的是某种缘分把他和贺峻霖绑在一起,重新见面,他依旧能清楚的知道他对贺峻霖不一样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