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航顺着昏黄的路灯,走向曾期待过爱的家门前,门后阵阵欢笑声似一把利刃刺向他心尖。也是,在他母亲死后,他就不该对这个家有任何幻想了。世界上,唯一爱他的只有他的母亲。
他手搭在门把手上,低头望着未明的密码面,终是放了手,转身离去。
他坐在一盏路灯下的长椅上,手中握着邓栀吟赠他的星星徽章。他曾想过,他是一颗默默发光的星星,但他也不过是昏暗的星。既不能做夜空中最闪亮的星,亦不能成为月亮。
他拿出书包中深蓝的日记本,人心就似深海,让人捉摸不透。
写日记一直都是他的爱好,他不会在日记中撒谎。回首往页,匆匆几笔便让人心酸。他从包中拿出一根黛绿色的钢笔,那是他母亲送他的十一岁生日礼物,也是最后的念想。
他缓缓落笔。
左航9.15 周六 多云
左航去学校补完课后,被人拽去巷子里打了一顿。
左航来人道他是左麟的哥,也是,左麟自来到家后就记恨我。
左航我不明所以,但我想只要我不还手,他总会放过我吧。
左航心中忽的出现一个声音。
你不会反击吗?难道就宁愿被欺负?
他愣了神,片刻后在纸上落笔,似乎又重了几分。
左航我想过反击,但凭我一人又能怎样。
左航得到的不过是更重的拳。
左航倒下后,余光中我撇到有个女孩趴在墙角。
左航曾经也有人好奇,但他们也不过好奇,我想她马上就会离开。
左航奇怪的是,她非但没有离开,还扬言要保护我。
他眸子晦暗,顿了一下,随即写道。
左航以喜欢的名义。
左航她紧紧的拥护我,这是我自母亲去后第一次感受到不夹杂任何恶意,来自善意的爱。
左航我不明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替我承受这些。而后我听到一阵警笛声,才明白原来她早就报了警。
左航但她什么时候报的警呢,是在趴墙角前吧。
左航但她肯定带着目的靠近我的,可我感受不到她的任何目的。
左航她替我擦药,给我买衣裳,还赠我星星徽章。但要我明天去找她。
左航我要不要去。
左航母亲,如果您在就好了,您肯定能帮我辨别她的好与坏。
左航如果不去,她会不会像他们一样,找人。
左航可去了,又会如何。
他伸手将身上的衣服裹紧了些,冷冽的风抚过他面庞,他眼睫颤了颤。
左航母亲,我辨别不了她的好与坏。
他眼皮有些沉,就这样睡了过去。
梦中,他来到一片略显荒芜的草地。穿过层层黛绿,他眼前是那个日夜思念的母亲。
左航母亲…
他唤了一声,不敢走过去。
那人转过身,面庞与左航几分相似。即便是六年未见,他也能辨出这是他母亲,朝思暮想的母亲。
左航母亲拥住他,两人紧紧抱着,几分后才松开。
左母小航,想看一个人的内心,看他如何说就知道了。
左航母亲,你知道我认识了一个女孩?
左母小航藏不住秘密的。
左母尤其是对母亲。
左航母亲笑了,如此灿烂的笑在十年前他就未曾见过了。
左母你想知道她是什么人,去见见就知道了。
左航好,母亲。
天蒙蒙亮,左航察觉眼角一片湿润。他许久没有梦过母亲了,昨日梦见母亲教他识人。
他嘴唇嗫嚅。
左航看一个人的内心,看他怎么说就知道了…
他根据昨日邓栀吟所言来到楼下,他记性很好,小时常被人夸赞。
面对台阶,他犹豫了。他怕上去后迎接他的是一拳又一拳。可他又想到母亲说“你想知道她是什么人,去见见就知道了。”
他最终还是上了楼。手在空中顿住,他又在犹豫。不等他敲门,门便被人打开。
睡衣松松垮垮的搭在少女身上,头发散落遮盖在她锁骨旁。她打个哈欠,看清来人后猛的将门关上。
她在门后喊到。
邓栀吟等我五分钟!!
急匆匆的步伐声在左航耳中回荡。
十分钟过后,邓栀吟才开了门。
左航你…
邓栀吟穿着一件纯白色挂脖连衣裙,样式简单到极致,却愣是衬托出了她完美的身材。锁骨、细腰、长腿,该体现的地方一览无遗。原本散落的黑色长发特地被扎了起来,显得整个人既甜美又带着那么一丝妩媚。
邓栀吟进来讲,我爸妈还有我哥都不在家,你放松点。
左航好。
邓栀吟不用换鞋,直接进就好。
左航走进门,冬日光暖洋洋照在瓷地板上,屋内开着空调。温暖至心中蔓延。
邓栀吟走到柜子前,回首望向左航。
邓栀吟你要喝什么?
左航水就好,谢谢。
邓栀吟倒了水,递给左航,随即半躺在沙发上,拍拍身旁的位置。
邓栀吟做吧,不用拘束。
左航正襟危坐,眼眸流转。邓栀吟笑了笑,用手指点了点左航胳膊。
邓栀吟你不热吗?我都和你说了别拘束。
左航将外衣脱了,放在身旁的沙发上,露出略显单薄的校服。邓栀吟盯着左航胸前的名牌—左航。
邓栀吟你叫…左航?
左航嗯。
左航你让我来,有什么目的?
左航直白的说出,让邓栀吟一愣。
邓栀吟目的?
邓栀吟手指点点脑袋,装作思考的模样。
邓栀吟让我想想,我有什么目的。
左航微蹙眉。
左航你叫我来是做什么的。
邓栀吟我就想问问你,你怎么惹到他们的。
邓栀吟和你说过了,我哥很厉害的。
邓栀吟而且,我看你有点眼熟。
左航面露疑惑。
左航眼熟?
邓栀吟答非所问,转移了话题。
邓栀吟你黑眼圈很重诶,昨晚没睡好吗?
左航嗯…
邓栀吟也对,我们…刚认识,你不想说就不说。
邓栀吟等你想和我说了再说也不迟。
左航握住杯子的手一顿,缓缓放在了茶几上。
邓栀吟看向他的书包。
邓栀吟我们一个学校的,宏毅第一高中对吧。
左航嗯。
邓栀吟眼眸一亮,望向左航。
邓栀吟你几班的?
左航一班。
邓栀吟点点头,小声呢喃。
邓栀吟学习这么好啊。
听到邓栀吟如此说辞,左航反问。
左航你呢,几班?
邓栀吟十一…
十一班常年蝉联倒数第一,除了成绩,纪律也不好,可谓是班主任真可怜。
左航嗯。
邓栀吟指了指电视。
邓栀吟要一起看电影吗?
左航不用了,我还要去自习室。
邓栀吟那我和你一起。
邓栀吟拜托,别让我一个人。
左航皱眉,但也未说什么。
看着沙发上愣神的邓栀吟,他催促。
左航不是说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