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王曼曼找到林高远的时候,林高远正一个人在操场上跑步。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偌大的操场上被来自中心台上的灯光照的忽明忽暗。穿着黑外套的林高远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帽子下面是他平静如水的面庞。
一圈又一圈,从下晚训开始,林高远默不作声的领着包就来了操场。
不知道现在是第几圈,林高远身上的T恤已经被汗浸的湿透了,但他仿佛不知道疲惫。
“高远——”
王曼曼来到操场的时候,林高远刚好从她面前跑过。王曼曼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她只想叫停他,这样跑下去会出事的。
王曼曼独特的嗓音传进了林高远的耳朵里,林高远冷冷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缝,他其实不太愿意这个时候看见王曼曼。
她怎么会来?
我现在这个样子会吓到她的吧?
要回头吗?
不回头她会不会失望?
林高远短短几秒心里冒出了许多的问题,跑步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就在林高远还在犹豫不决时,他的余光瞥见了已经和他并肩奔跑的王曼曼。他惊讶的偏过头,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太久的运动导致他的喉咙发干,他只是张开嘴巴有些失声。
王曼曼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转过了头紧盯着前方,她也没有说话,她知道此时此刻他不想停下,那她能做的只是陪他一起。
两个人无声的奔跑着,晦暗不明的灯光撒在他们俩身上,像是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光晕。
一圈结束,林高远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更用力的往前跑着,长跑带来的缺氧窒息感充斥着他的大脑,他感觉他的腿在发软抖动,但他不想停,停下来就要去面对他不愿意面对的事实。而且他更不想在王曼昱面前表现他的脆弱。
林高远用力的跑,拼命的跑,他想甩开身后紧跟着他的王曼昱。但是他高估了自己的体能,也低估了王曼昱的长跑能力。
王曼昱看着林高远奔跑的背影,她突然觉得心里有块地方止不住的疼。
心疼,心疼一个队友,一个搭档,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
王曼昱用左手捂住了自己的心脏,那里跳动的厉害。
一定是跑步跑的吧!一定是这样!王曼昱在心里这样想着,又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这一圈结束,林高远停了下来,脱着精疲力尽的身子走到他的背包旁,拿出来两瓶水,递给了王曼曼一瓶。
大口大口的凉水被他灌进了肚子里,凉爽的感觉蔓延到了身体里的每一处。窒息的感觉终于消散,他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高远,你……没事吧?”
林高远听见王曼曼担心的声音从左边传来,他没有转头,只是微微点了点表示别担心。
没有听见他的回答,王曼曼担忧的脸上添了点失望的意味。她不知道怎么说了,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却没有了开口的勇气。
王曼曼气自己的笨拙和怯懦,拧开瓶盖,准备猛灌几口。
“曼昱,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失败啊?”
林高远哑哑的声音传来,不像平时语气温柔,不用看眼睛听声音就可以听出笑意的声音,巨大的反差,惊的曼昱停下了动作。
“……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一个世界第四,可是我连奥运P卡都没有争到。我也为了它付出了很多很多努力。别人练的时候我也在练,别人休息的时候我还在练。我拼命的打到那个位置,我以为我站在那个高度,我就可以有被选择的优先权。可是现在……,我想一定还是我自己的问题吧,是我不够好,心态不够稳,球技不够精湛也缺乏自信心。我……”
“不是这样的!”
王曼曼听着他一字一句的自我怀疑,她在心里不断摇头,不是,不是这样的!他不该这么想!
林高远惊讶的偏过头,他没想到王曼曼会这么斩钉截铁的大声打断他。
此时,安静下来的气氛终于使得王曼曼察觉出了不对劲,但她顾不得去解释她的焦急,她只想立刻马上告诉林高远,他很棒!
“不是这样的!高远,你的努力大家都看得见。我知道这次对你来说打击很大,很遗憾你没有和我一起请奥运。如果是我,我不敢想象我会有怎样崩溃的情绪。你真的很好,你要记住。不被选择不是你的错,不选你也不是因为你不够好,这一切都不是你的原因。还有,我不觉得你失败,我觉得你特别棒!特别特别厉害!真的,我真心话,不是为了安慰你。是发自内心的,林高远,你真的特别好。请相信自己好吗?”
林高远此时觉得世界安静了,他的耳边只能听见王曼曼轻柔的声音,她在说着“请你相信自己”。
相信自己吗?林高远想,我可能不太自信但是我愿意为了王曼曼更加信任自己。
“好,我会相信自己。有遗憾才会有更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