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 团圆

“终于醒啦，最近怎么累成这个样子了？睡到天快黑了才起床，赶紧起来吃饭。”

睁开眼睛时，耳边清亮女声带了几分责备，还有几分心疼，我在床上翻了个身，活动了几下伸了个懒腰才起身，没想多少就顺理成章地回答她，“领导让加班赶出货，熬了个通宵，我也很无奈呀。”

“你这工作那么累，要不别做了，换一个吧。”伴着她好像提过很多次的建议，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快去洗把脸吃饭吧，今天可是元宵节呢，早上没吃成汤圆，现在补上，给你做了红豆和芝麻的两个种。”

她好像只是随口一说，并没真想让我换工作，但我还是坚持回复了她，“在哪里工作都一样，至少这份工作工资高一些。”

只是正在洗脸时，镜子里映出来的脸是自己的没错，但那等着自己吃饭的人面容却有些模糊。

我忍不住愣住了，刚才醒来后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现在终于知道不对劲在哪里了。

我与父母已经多年没再联系，自从我打工开始，他们从没主动联系过我，我每回回家他们不是爱理不理就是口气不善的模样，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使我心灰意冷不愿再回家，除了在梦里，我与他们已经有十多年未曾见面，也未曾交流了。

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节，没想到我还会渴望团圆，也居然在梦里实现了。

梦境虽然是假的，可我的感受却是真的，只要是真的美好便值得我来珍惜。　

想通了后我开心地吃饭，之后主动收拾好碗筷桌子，母亲则是去把洗机里的衣服晾了起来。

之后我们便相互依偎着坐在沙发上看央视的元宵晚会。

看着看着，我忍不住问出了很久之前就想问的问题，“妈，你当初为什么生下我呀？”

母亲歪头想了一下，回道：“你外公外婆老早就催我结婚了，我拖到二十岁才看你爸，就觉得终于等到了才结的婚，然后就顺其自然的生了你呀，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是你三叔他们，还是你舅舅姑姑他们又说你什么了？”

“不是不是，就是突然好奇想要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世上，”我晃了晃她的手臂，嗯嗯嗯地小小撒个娇，“听说我小时候经常生病，爷爷奶奶很生气是吗？你有没有后悔生下我呀？”

“你小时候经常感冒发烧，尤其刚周岁时，几乎每个月都要跑一趟医院，你爷爷奶奶气归气，但每次都是我带你去的，他们也不敢拦着，有次你高烧到四十一度一天多没退下去，当时是有点后悔来着，就后悔把你带到这世上，让你那么点就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罪，后来你烧退之后也就没再这么想过了。”

“那，你有没有其他后悔的事情？”

“人这一辈子谁没几件后悔的事。”

“啊？”我再次晃着她的手臂央求：“说说说说，我想听。”

“唉，”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后悔当初上学的时候没认真学，经常考的一塌糊涂，明明你老妈我也是挺聪明的，要是认真学了，考个大学肯定没问题，之后能嫁个比你爸更厉害的，也能给你一个更好的出身。”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话没在我老爸面前说过吧？”

“当然没有，我有那么傻吗？”她也笑了起来，扬起手臂学父亲之前的动作，“我要是说了，他肯定会说，当初我也能吧啦吧啦的一堆你信不信？”

我们十分愉快聊到晚会结束，便各自回房睡去。

只是睡到半夜，我突然一下子惊醒了，还啊——地一声尖叫出声。

没一会儿我房间的门就被打开，母亲一阵风似的坐到我床前，抱住我，“霍霍，你没事吧？做恶梦了吗？”

睡前那种被温暖到的感觉再次包围了我，我忍不信酸了鼻头向她诉说，“我梦到妈你变了，变成天天嫌弃我是个女儿，骂我是个赔钱货败家子，不高兴时打我出气，还经常不理我的模样。”

母亲伸手捶我了一下，“你这丫头胡思乱想什么呢？我何时嫌弃过你，何时骂你是赔钱货败家子了？我又什么时候不理你了？”

这一下让我暂时得到安抚，“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觉得这一切美好的太像梦了，害怕梦醒之后这么好的妈妈就离我而去了。”

“好啦，好啦，你别再乱想了，离天亮还有一会呢，再睡会儿吧，明天带你逛街去。”

我赶紧抱住她要起身的腰，“妈，你陪我睡吧，我害怕再做噩梦。”

“好吧，好吧，多大个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她妥协地坐了回来，掀开被子躺了进来。

我抱着她的手臂撒娇，“我再大也是你女儿，到了100岁也还是你女儿。”

“好，好好，咱们娘俩都要活到长命百岁。”

躺了一会儿，我还是睡不着，便想着多问些问题，“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母亲也异常温柔地回答，“你是我女儿，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再说了，我可指望老来时你能照顾我呢，我现在不对你好，那时你能对我好吗？”

“但是我看很多同学同事朋友，他们的妈妈就没有你这么好的，我听他们说，他们经常被贬损，被打击，还有想掌控他们工作恋爱结婚，甚至穿什么吃什么都要管的，你好像没有跟他们一样诶。”

“你老妈只是觉得我想你将来怎么对我，我现在就怎么对你啦，你看你现在那么累，肯定就需要休息，需要帮忙，需要安慰，那我就让你好好歇着，好好帮帮你，安慰你，那我将来生病照顾，做事需要你帮助，伤心需要安慰的时候，你也会照顾我安慰我帮助我，对不？”

“对，这就是用真心回报真心。”

“再说了，一家人本来就是要相互帮助，相互包容才能越过越好不是吗？书上不都是讲家是避风的港湾，是最安心的地方嘛。”

我紧了紧手臂，“我真幸运有你这样好妈，在乎我的感受，支持我的决定。”

“谁叫咱们母女俩有缘呢，再说你也比其他家的孩子懂事啊，也让我省很多心呢。”

“有你在真好。”真希望这个梦一辈子都不要醒，时间永远定格在这里。

可我心里明白，梦再美都不是真的，是不可能留得住的，于是不禁流出了眼泪。

她察觉到我的情绪不对，侧过身来发现我眼中的泪水，着急忙慌地抹掉我的泪问道：“你这孩子怎么突然哭了呢？快跟妈讲讲，能解决的妈一定帮你，就算解决不，说出来，妈也帮你分析分析，总比你一个人憋在心里憋坏了身体要好。”

“我就是觉得这样抱着你很好，很幸福，所以才感动到流泪。”

“人的感情都是相互的，我有余力就多对你好一点儿，你有余力的时候才会多对我好一点，不管是亲情，友情，爱情，都是在这一点一点的互动之间才能越结越深，这有什么值得你感动的呀？”她有些不理解地看着我。

我连忙转移话题，“对了，我爸呢？今天都没看到他？”

她更加惊讶了，“你今天怎么糊涂啦？他今天值夜班，去得早回得晚，他以前答应你，每次不能陪你过元宵节，就会给你准备三只小兔子，都放在那边盒子里了，你明早自己去看。”

“兔子？”

“完了，我闺女真傻了，你属兔，两大一小，象征我们一家三口过团圆节啊，今年是他第十二次没跟你一起过节，他准备的是竹编的兔子。”　

“你们真是天下最好的父母！”我抱紧她的手臂把自己的脸埋到被子里苦笑。

可惜时间总是要向前，梦也总是要醒的，为什么自己现实里的父母亲都没有这么在乎自己，支持自己，包容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