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从迷迷糊糊中醒来,我忍不住伸了个懒腰,阳光斜斜的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忽然,身边有汽车经过的声音,只见不远处缓缓驶来一辆公交车,一个身着大红色羽绒服的女子抱着孩子提着行李箱从车上下来。
她走向旁边不远处的院子,提声喊了一句喊一句:“爸,妈,我回来了。”
院子大门没有关,她脚步未停径直进去,我还听到小女孩儿嫩声嫩气地喊着外公外婆。
我的目光跟着她的身影转向了院子。
嗯?我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自己的视线如何能跟着那女子穿过院子?
当我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入眼的是直径一尺多的灰色树干,而手臂位置是浓绿色卵圆形的叶子,这分明是江南城市绿化带里面最常见的香樟树。
我的树干上还留着薄薄的细雪,树底下还残留着红色的鞭炮碎屑,旁边竖着一个公交车站牌:桃源乡青年路。可我依稀记得昨天睡觉之前是个男婴的身体,正畅想着未来美好生活,今日怎么就变成这个模样了?
正在我迷糊之时,院子里传来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女声的常回家看看悠扬婉转,十分动听,唱完了后跟着就是恭喜发财和新年好。
还有其他人说话的声音,混在一起乱糟糟的,不过这般烟火气息令我感觉十分熟悉。
我也渐渐想起来,上次见过这姑娘回来时抱着个婴儿,应该是三四年前了吧,上上次是跟一个男人回来的,大概是五六年了,但前两次她好像都没有待很久就离开了。
以我作为老树的经验来看,这次恐怕一样不会待很久。
微风吹来,我抖了抖身上的雪,晃了晃枝头黑色的果子,四处打量着,看是否有新的事物出现。
我头顶有个比碗口稍大的小鸟窝,等不久之后春天到了,我卸了这半身的果子和旧叶子,应该就会有鸟类伙伴过来了,到时我也是有伴陪的了。
当我正在四处张望时,那女子却已经抱了女儿,提着箱子走到自己树下等公交车。
这?她这进门好像还没到一个小时吧?好像比上回待的时间还短了。
女人带着微微哭腔,她怀里的小女孩弯过身体安抚地拍着妈妈:“妈妈别伤心,楠楠会乖的,楠楠长大了会孝顺你的,外婆不喜欢你,楠楠喜欢你,我们回自己家去,再也不来他们家。”
女子忍不住哭出声来,顾不上女儿是否听得懂,说道“妈妈不是伤心,就是觉得失望,这么多年了,他们还是这样,一点都没变过,就算我做的再多做得再好,他们还是这么不知足,用得着的时候低三下四,威胁利诱,用不着的时候就贬低,奚落,还连累你跟着一起,被他们挤兑看不起,我真的挺对不起你的。”
“妈妈,楠楠不怕,我们回去找爸爸去!”小女孩并不能听得懂大人的心情,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安慰母亲,自己解决不了,便要去找比自己更有本事的人帮忙,“楠楠去找爸爸来,帮你骂外公外婆好不好?”
我感觉听到女儿的童言童语后,女子哭得更加伤心了。
傻傻的小丫头噢,你爸爸大过年的都不陪你妈回娘家了,他又怎么会来帮你骂你外公外婆呢?
人啊,做任何事都是要理由的,都是利己的,或利,或名,或满足情感需求。
有些人喜欢得寸进尺,恐怕是因为他遇到过傻瓜并还成功得利过,他们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非分要求,且每成功一次,都会让他们下次变本加厉。
算了,我一棵树哪来的这么多感慨呀?
想想我作为一棵树也挺好的,喝点雨水就能活,不用纠结与父母的关系好坏,不用担心完不成任务被领导责罚,更不用担心吃不好睡不好,坏了身体还要去医院花钱。
除非环境突变活不下去,或是被人砍了做木材,我都可以不老不死地继续活着。
我只是一棵树,我只是一棵树,我只是一棵树,重要的事情说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