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相爱的两个人才能看见对方的眼睛】
空心城的那一小块区域又下雨了。
路过那里的人们无不咒骂几句,裹紧外套缩写脖子匆匆离开,好像淋雨是一件多么肮脏下流不体面的事。
宋岚衣弯腰捡起水泥地面上半湿的报纸,随意拍了拍上边的泥污。
一个星期前的报纸上报导着一起离奇的杀人案,作案时间、凶手和地点都未知,只知道有人途径边境之地时又发现了一具新增的尸体——已经冰冷僵硬,半板块化的那种。
没人知道凶手是谁,没人为死者鸣冤,没人想要打抱不平,哪怕是死者的亲属也不会因为他的死亡而感到哪怕一点点伤心。
死者很快就会被世人遗忘,然后永久消失。
不过这种事也没什么好稀奇的,这本身就是个混乱的世界。
猪可以在天上飞,鱼可以在地上跑,咸水湖里长蘑菇,葡萄树上结松鼠。
而所谓的“记者”报导此事,只不过是想求个新奇,引人注目罢了。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叹气,想着习惯就好,扔掉报纸的那一瞬间,手顿了一下,脑海中突然浮现了那个人的面容。
那是破碎的、鲜血淋漓的、狰狞可怖的……
或许……是完好如初的?
就在刚刚,在对面,人群后方街道的转角处,出现了那个被他被他目睹过三次成功自杀的人。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他也看向宋岚衣的方向。
那人穿着灰黑色的风衣,漠然立于血雨腥风中,身形颀长,面如冠玉,一手撑着伞缓缓朝他走来。
“我看见你的眼睛了。”
【你帮我醒来吧】
“我怎么相信你?”
塔楼前的破败石阶上,宋岚衣一脸警惕地盯着姚风竹的眼睛。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颜色,与这里仅有的黑白二色不同,它柔和、温暖,容易让人联想到微苦的焦糖和拌着干桂花的蜂蜜。
姚风竹无奈笑笑,指着自己心口的位置,“我知道这很奇怪,但是事情就是这样,你看,我没有心跳却依旧能存活,天地间只有黑白两种颜色,这里的居民都没有眼睛,除了你和我……”
话音未落,他低下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宋岚衣探上他胸口的手。
对上宋岚衣疑惑且探究的目光时挑了挑眉梢。
宋岚衣歪着脑袋,有些同情地说:“你说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梦,所以以前的每次自尽都是为了醒来吗?”
“对啊,我时常能感受到我的家人在握我的手,能听到输液器的滴答声,嗅到使君子和鸢尾花的香气。”
姚风竹靠在塔楼前的矮石柱上,微长的头发从侧脸散落,在空中飘拂着,
他神色温柔,“你要帮帮我吗?”
这里太混乱了,以至于宋岚衣不知道什么是输液器,什么是鸢尾花,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愿意等一个醒不过来的人。
亲情这种东西罕见地像秩序一样。
“做梦。”
拒绝的干脆利落,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我们就约定好了】
或许是造化弄人,或许是天意使然,宋岚衣再是一千万个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自那天起,姚风竹的确一点点走进他的生活里了。
当时他拒绝他后,姚风竹很不要脸地眨眨眼,笑道:“做梦?对啊,我就是在做梦,那你这是答应我了,”
单方面跟他拉了拉小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撒谎是小狗。”
然而事实却是,当宋岚衣四面楚歌时,他总是会在最紧急关头赶到,绝不会让他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到底是谁在帮助谁,可就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