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浅握着汤勺的手顿在半空,面上带着震惊之色看向宫远徵,用特别夸张但不显做作的语气惊讶地道:“正因如此,角公子才会脾胃不好食欲不振,你和宫二先生从小一起长大,日日见他只食一餐,你难道不心疼吗?”
宫远徵一呆,往哥哥那瞟了一眼,垂了垂眼眸,卷翘的睫毛不停地轻颤,手足无措地放下碗筷,眉头紧锁,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来。
宫尚角见状,轻叹口气,他这个傻弟弟。他不徐不疾,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解释道:“多谢上官姑娘的关心,远徵弟弟每日都会为我诊脉,我从未有过脾胃不好的脉象,而且我喜欢食素并非食欲不振。”
上官浅倏然收回手,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似的,低垂着眉眼,“小女知错,不该擅自揣度宫二先生的心事,还请公子责罚。”
“你揣度到什么了?”宫尚角一边听,一边拿过面前的白瓷碗往里面舀着汤,想着远徵弟弟今日见到饭菜亮晶晶的眼睛,又往汤里舀了些肉,放在他面前。
白瓷碗碰到桌面的响声吸引了宫远徵的注意力,他看着汤碗眼神亮了亮,偏头看了眼哥哥,露出一个笑来。
“喜欢就多吃一些,”宫尚角又夹了块鸡肉放到宫远徵的碗里,在上官浅说到为宫门出生入死时恰好放下筷子,落在桌面的响声让存着试探之意的上官浅心里咯噔一下。
宫尚角拿起手边叠得整整齐齐的白布漫不经心地擦拭了下手,意有所指,“上官姑娘怕是误会了,我与那些征战沙场的士兵处境不同,又怎么会因为一双鱼眼睛而心生芥蒂。”
大多数士兵来自穷苦家庭,是被迫上战场的,他们杀人是不得不杀,而他自小在宫门长大,他所接受的教育不同,死于他之手的人基本都是无锋和来杀他的人,他杀人是为了守护宫门和他的血脉家人,他怎会有愧。
他不吃荤食也不是因为介意它们的眼睛像死人的眼睛,毕竟宫门的侍从这么多,他只要吩咐下人在做荤菜时去除掉那些令他不喜的地方即可。
荤菜比之素菜在制作时更为复杂,所需油盐花椒等调味品更多,所以荤菜相对于素菜更加味美,会让人陷于口腹之欲中不自觉地懈怠,从而露出破绽和弱点。
所以他有意克制自己的欲望,天冷不穿太暖,吃饭不吃太饱,刻意让自己的身体需求达不到舒适的地步,来保持精神紧绷和对周边环境的警惕性。
刚刚说道鱼眼和死人的眼睛一样时上官浅的眼眶泛起淡淡水光,只是那水雾在宫尚角说话时都散了去。
上官浅没想到事情没按她设想的那样发展,她本以为宫尚角在听她所言时会觉得她懂他对她产生好奇,而且她在提到鱼眼睛时眼中含泪能让她柔弱胆怯的形象更稳固,没想到宫尚角压根没上套。
这宫尚角果然不好对付,不过——这样才更有挑战性。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只有宫远徵开开心心地喝着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