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机一动

小巷尽头，是扇木门。乔婉娩立即反应了过来，冲进了那扇木门。“还真是难缠啊，一个孤身女子，竟然追到了这里。”阴冷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一身暗紫色长袍的男人，眼神幽暗，目光冰冷。“杀了吧”那人声音低沉，略显无趣的对旁边另一人说到。

乔婉娩知道，她遇上了不小的麻烦。小螺儿被带走，全因她的半刻恍然。今天无论如何，她也要把人带回去。她的对面，身穿黑衣的剑客，对着她一剑刺来。对方招式凶猛，剑法凌厉，剑剑直刺要害，她唯有全力应对。横剑挡住那人一招，她剑尖向下，手腕一翻，使出了当年李相夷教过她的“灵机一动”。那时年少，乔姑娘体弱，亦无心剑道，两人习剑，李相夷便为她创出了这名为灵机一动的几招剑式，剑法轻盈，灵活多变，让她时习之，以备不测。多年来，她于江湖苦苦寻踪，这几招剑式也甚为熟悉。只是从未孤身一人遇到过今日险境。对方见她有些本事，剑招如风，一剑直刺她胸口，乔婉娩侧身躲闪，那剑锋利无比，刺伤了她的右手。一时鲜血淋漓，她抬头，却见那剑尖，已至她颈前咽喉处。突然，砰的一声，不知何物，击中了那差一寸就要了她命的剑。

她回头，一眼看见，是那个人，李相夷，不对，李莲花。

李莲花穿着一件白色袍子，手中拿着一截树枝，刚扔出去的，大概是地上捡起的石头。他看了一眼乔婉娩，眼神中的情绪有些复杂。

“阁下是什么人？”暗紫色长袍男人开了口。“啊，路过的人”李莲花打了个哈欠，不紧不慢的说道。“路过的人，却要管这闲事。”“不敢不敢，不过大晚上的，你们两个大男人，这么对待女人孩子，不大好吧”李莲花摸了摸鼻子，“看来，是想找死啊。那就送你一程”。黑衣人拔剑出手，李莲花手中那截树枝，却如游龙穿梭，剑锋冷峻中藏着隐隐的怒气，肃杀之意逼得黑衣人连连后退。心知今日不是对手，暗紫色长袍男人一把抓住黑衣人，“不可恋战，走”两人消失在无尽的漆黑中。

“阿娩，你没事吧？”李莲花问到。乔婉娩的右手臂上，那道剑伤处皮开肉裂，渗出的血染红了一大片。李莲花撕下衣袖一截布条，先帮她包扎伤口。在他的记忆里，他见过阿娩伤心流泪，却很少见阿娩流血。李相夷总是把阿娩护在身后，不会让她受这种皮肉之苦。

乔婉娩一言不发，就那样看着李莲花。李莲花身形瘦削，面色苍白，哪里有李相夷的一丝生气。碧茶之毒折磨了他十年，可自己却未曾察觉。自责，愧疚，心痛。。。百感交集，她也不知道，到底是那道伤口痛，还是心更痛。

“相夷，对不起。”她眼里的泪，终于控制不住掉了下来。

“阿娩，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看，我还活着，现在这样，也算不错。。。”

李莲花原本还想说点儿什么，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乔婉娩看着他的眼睛，眼泪无声滑落，她就那样一直盯着他，梨花带雨，潸然泪下，她什么也没说，却仿佛什么，都说过了。

他原本以为，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他已经为自己，挑了喜欢的结局，心愿已了，今日寻常死，也算圆满。谁料笛飞声的悲风白杨，竟真护住了他的心脉，虽并不能解碧茶之毒，却也撑到了现在。他用荷包引开了笛大盟主和方多病，小隐于林，大隐于市，闵州城依山傍水，街巷众多，冬日里尚有暖阳，也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地。这几个月，四顾门乔婉娩与肖紫矜当众翻脸，乔婉娩夺了门主令浪迹江湖，早已成为街头江湖人的新谈资。他何尝不知，亦能理解当日肖紫矜的气急败坏。不管怎样，少师已断，世上已无李相夷，那些不过都是前尘往事了。

他于闵州街边晒太阳时，偶遇了爱吃糖豆的小螺儿，一时兴起，便与小丫头交换了糖豆。今日原本只是去灯会，凑个热闹，谁知竟遇见了小螺儿被掳走，他一路跟来，却遇见了乔婉娩。如今，他并不想被她找到，可人生际遇，总是这般出人意料。

“阿娩，我们先带小螺儿离开这里吧”他终于开口。乔婉娩擦了擦眼泪，赶紧起身，去寻小螺儿。小丫头中了迷药，还在昏睡着。李莲花本想背起小丫头，乔婉娩冲他摇了摇头，自己背上，“走吧，小螺儿的家人该着急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乔婉娩边走边咳嗽。李莲花看着她的背影，比起上次在四顾门相遇，这背影，又清瘦了不少。当日大婚，他是真心希望阿娩，能过得好些。可时至今日，她还是如此奔波。

不知不觉，已到桥头。“小螺儿，小螺儿”两位老人在此久候，心中焦急，看见乔婉娩，便急忙迎了上来。“小螺儿没事，只是睡着了”乔婉娩到。“你们先带孩子回去吧”。老人看了看乔婉娩和李莲花，也不多问，背上孩子离去。

李莲花也准备离去，可刚迈开步子，便觉头晕目眩，眼前一阵模糊，脚下不稳，摔倒在路边。“相夷，相夷”乔婉娩赶紧扶起他，一时不知所措。“真糟糕，终究还是让阿娩，看见这般狼狈”他心中苦涩，胸中一阵剧痛，几声咳嗽后，鲜血自口中喷出，连乔婉娩的身上，都是血迹点点。他苦笑，笑中满是无可奈何。“相夷，相夷”他听见阿娩一直在唤他，带着哭腔，焦急，担心，害怕，他很想睁开眼睛看她一眼，可最终还是有心无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