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六回了自己屋子沉沉睡去。
唐二打进了公会,按门牌找到了白六的房间,推开了门。
白六面色发红,唐二打关上门,轻碰他的额头,滚烫。
“冷。”白六呢喃一声,缩进棉被里。
唐二打买了药,并顺带从系统商店里买了热水。他进了浴室洗手,发现整个浴室都里冷的。
白六这是用凉水洗的澡?怪不得会发烧,唐二打出了浴室打算叫白六吃药。
突然间他闻到了一股奇特的味道,似曾相识。他突然一僵,脸上发烫,白六没洗干净吗?
他先去调好热水,又抱着白六重新清理了一遍,叫醒迷糊间的白六。
白六迷蒙中头都疼炸了,他不耐烦地看着叫醒自己的人,但他的眼睛无法聚焦,只能看出一个人影。
“滚开。”唐二打倒是不在乎他张牙舞爪的模样;“喝药。”
白六就刚才精神了一下,又要睡过去。唐二打直接掰开他的嘴,一杯热水把药送下去了。
白六无知觉咽了药,又沉沉睡去。
丹尼尔刚刚闯完副本。那是一个与火有关的剧本,其特殊性使得丹尼尔登出时仍是被火烤得半焦状态,衣服的边缘炭化,金发焦了几缕,全身发烫,丹尼尔被这股热劲冲得几乎站不稳。
与此同时,刚从极地回来的木柯立刻登入了游戏,他的头发上还有冰挂,雪白的皮肤泛着凉意。
两个人在公会门口撞上了。丹尼尔看见木柯一身风雪,嘲讽道:“废物,出任务还弄得一身狼狈。”
木柯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幼稚。”
他走进了公会大厅,刚把资料放在桌子上,丹尼尔纵身一跃,枪口对准木柯的侧颈:“你真是没礼貌。”这个姿势,丹尼尔几乎把木柯圈在了怀里,两个身高差不太多,丹尼尔要比木柯高上2厘米,他微低头在木柯耳边说话,如同情人的絮语,吐出的却是恶魔的诅咒:“废物,我要替教父处决你。”
木柯却八方不动,只是头发上的冰挂融成了水,向下滴落。丹尼尔感受到了木柯的冷,不自觉抱得更紧了些,木柯则被身后人滚烫的体温灼得皱眉,他抬手试图将丹尼尔的手掰开。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一声轻笑:“小柯,教子,你们在干什么?”
“会长!”“教父!”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松手嫌弃地看对方。
白六虽是在笑,可眼中却没有一点笑意,玫瑰工厂这个副本太糟心了,本来他一点不在乎他是谁,可是唐二打让他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不可抑制的好奇。
唐二打的突然出现让丹尼尔黑了脸,他站在白六身后:“白六,你先和我去一下现实吧,我处理一下你的身份。”
白六知道他是想把自己从牢里捞出来,漫不经意地点头。
现实。异端管理局,陆驿站办公室。
方点幸灾乐祸:“你的歪主意肯定让白六发现了,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陆驿站捏了捏额角:“点姐你就别看热闹了。”他整了一下衣服,离开了办公室。
会议室。陆驿站,岑不明,唐二打三支队的队长和白六坐在桌边。
“所以,你想保释他?”陆驿站听了唐二打的申请,总结道。“是。”唐二打坚定地说。
“不行,我不同意!”岑不明站了起来:“白六是个什么人,唐二打你有了记忆还不明白吗?”
唐二打严肃地说:“岑队长,我会看好他的。”
“你?白六可是邪神,你一个人类,看好他?”岑不明嘲讽道。
陆驿站敲了敲桌子:“这件事,可以允许,但是在白六出狱之前,他需要配合唐二打完成一个收容异端的任务,之后进行评级,合格之后就可以走了。”
岑不明还想说什么,却被陆驿站用眼神瞪住了。
唐二打和白六离开后陆驿站对岑不明说:“师弟,我都说了他不是白六,这是一个很珍贵的机会,我不想失去。你也一样。”
岑不明不再坚持,他顿了顿:“如果我发现他有任何不正当行为,我会把他抹杀。”
他转身离开。陆驿站嘴角挂着苦笑:“他虽然不是白六,却比白六更麻烦,毕竟,罪恶的源头不可消抹。”
既然有白六这个S级玩家的免费劳动力,管理局当然不会放弃压榨他:“你们的任务是收容精神污染类异端0954,SSS级,评级合格为B,伤亡人数过多直接不合格,唐队你带二队和他一起去,苏队还在疗伤,就算了。”
唐二打接过收容器,叫上白六前往在务地点。
异端管理分局,二队。唐二打看着整装待发的队员,指了指散漫靠在墙上的白天:“这是此次上级特派员,协助我们完成任务。”
队员们颇为好奇地看向白六,一个看似毫无攻击力的纤瘦青年。
白六也在打量他们:是什么让他们可以如此服从?二队并不会全员上阵,此次SSS级任务,本应为二十个人,但队长带队,又有白六在,就缩减到了五个人。
A市一家废弃科研院,此行任务地点。
开车的队员看着路程:“还有挺长的时间,兄弟们先睡会儿吧。此行有七个人,车辆没有很大,二二三排列,唐二打作为队长,坐在副驾驶,白六看起来没有什么精神,坐在第二排,头一点一点地早就打起了磕睡。
唐二打看着后视镜,白六本来就很白,所以到现在他才看出他脸色很不好,后座是固定死的,没有办法躺下,但副驾后面有空隙,可以放倒靠背。
“白六,你来副驾。”
白六睁了眼又闭上:“麻烦,不去。”
他旁边的队员仿若见鬼:平日出任务,副驾的座位唐队都是让给伤未好或较弱的队员,对于身体素质极强的上级特派员,他一向不会多加关照的。
队员在唐二打示意下靠边停了车,唐二打下了车:“去前边躺着睡。”
白六看了看貌似很舒适的副驾,还是下了车换了位。白六坐在副驾上的第一时间就睡过去了。
唐二打在满车人惊讶的目光中关上车门上了车。
坐他旁边的队员耐不住性子:“唐队,你为什么对他用“造梦空间”啊?”
造梦空间,S级道具,空间流速变慢,一般用于捕捉伤害性过大的异端,造价极高。
“他太累了,不多休息一下会撑不住的。”唐二打闭目养神。
后排一个队员一幅了然的样子,唐队第一次说不是因为任务顺利而关照的特派员,肯定是特殊的。
任务地点。唐二打叫醒白六下了车。白六面容冷淡地走进科研院,没理会任何一个人。
“唐队…”
“没事,让他发泄一下也好。”语音刚落,一阵爆炸般的轰鸣传来。
“找到了。”五人一愣,唐二打毫不意外:“去收容吧。”
白六的第一次说话,让五个人意识到了他的实力。
说起来,这个异端白六也算熟悉,它是门万千投影中的一个,也算是精神污染类异端。
唐二打先进入了所内,投影似乎预见了自己的命运,拼死挣脱了骨鞭的束缚,迸发出了耀眼的白光。唐二打被光笼住,一下子消失不见。
一切重归平静。五个队员姗姗来迟,却只看见了白六一个人。
门内。浮光掠影般的记忆碎片闪着五彩的光,冥冥之中一枚碎片吸引了唐二打。
他身形一闪,消失在了隧道中。天空乌沉沉的,昏暗的云吞噬了天光,将唐二打眼前的建筑染上昏暗斑斑驳的黄,散发出老旧的木头发霉的气味。
一个面容冷淡的小少年从远处走来,眉眼间微透出些许秾丽之色,依稀可以窥见白六的模样。
小孩子站在福利院里,隔着门望着阴沉的天空,唐二打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暗黄色调压抑无比。
白六静静地站在那儿,眼中微不可察地划过一丝失望。
“你怎么又跑出来了?我说过不许靠近大门的!”一个老师模样的女人追来,她一身工装,脸上是凶狠与一丝惧怕,手上提着一条铁鞭,满是恶意地向小少年挥去。
唐二打扑上去抱住白六,却直直地穿过了他。唐二打的灵魂是透明的,他无法干涉任何事的发生,铁鞭打在白六肩侧,劣质衣料一下子就被打破,露出少年人纤瘦的身体,他身上鞭痕遍布,交织出可怖的形状,新挨的一条尤为鲜红,已经有血液露出。
白六淡漠地看了一眼老师,他已经麻木了,一开始他还会用孩子最初的恶意盯着她,次数多了之后,他也就无所谓了。
女人看着他淡漠的神情,从脊椎上漫开一股凉意:“你看什么看!还不快回去!”
见白六无动于衷,她又抽了一鞭。
这一次,血迹蜿蜒在白六的皮肤上,白六不自主地颤了一下。他收回眼神,咬着牙又走向了福利院深处。
唐二打眼睁睁地看着他又走回了炼狱,可即使如此,白六依然走得笔直,他一步一步地走,丈量着罪恶的距离。
女人无端地发慌,她扬起铁鞭,想再打小白六,唐二打想夺鞭,最终只是徒然地穿了过去。
“啪!”清脆的鞭子挟着尖厉的破空声,向少年呼啸而去。白六疼得腿一软,却固执地迈着步子,这是无声的反抗。
白六走出了一条血路,暗色的血花刹那绽放又瞬间调零,像一由无声的挽歌。
唐二打想跟进去,但转眼就被白光笼住,回到了废弃的研究院。
唐二打恢复视觉的一瞬间,就看见了手执骨鞭的青年倚着门框,夕阳的柔光为他勾出了温暖却清冷的轮廓,唐二打的眼眶微酸。
他大步走向白六,长臂将他揽入怀中,触碰他真实的温度。在那样一个福利院,他是怎么活下来的?白六感知到唐二打紊乱的精神体,以为他是压不住毒素了,便懒懒地靠在他身上方便他吸收一些信息素。
五个队员都看呆了,他们的唐队,竟然抱住了那个很厉害的特派员!他一定是被异端拉去异时空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吧!一定!
正当他们这样想时,唐二打终于意识到还有人,放开了白六,轻咳一声:“上车交任务了。”
此时他要多严肃有多严肃,要多正经有多正经,仿佛刚才大庭广众之主动亲昵的人不是他一样。
异端管理局。
唐二打去向陆驿站交任务。
“你说你被异端拉入了异空间?”陆驿站沉思了一会儿,道:“异空间也可以叫作时空乱流,你可以窥见过去成未来的任何片段。所以看见白六在福利院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只要可见,它就一定会发生。”
唐二打确认所见为真之后,离开了陆驿站办公室。
“你为什么要给他看我的过去?”白六直直地看向陆驿站。果然被发现了啊……
陆驿站无奈地笑笑;“我是为了保护你。”
白六嗤笑一声,嘲讽地看着他:“你?保护我?你会保护唐二打,会保护异端管理局。会保护岑不明,你甚至会保护木柯、牧四诚、丹尼尔,可你独独不会保护我,陆驿站,这点从你创造出我的时候,我就清楚了。”他残忍地揭开最后一层浅纱,露出血淋淋的事实:“你封印了我所有的记忆,却口声声说你赋予了我生命,你妄图成为被我信仰的神明,却亲手将我推入混沌,你早该认清你不是合格的造物者。”
陆驿站笑了,笑得哀伤而牵强:“我从未想过成为你的神明。”
我只是,想给所有人一次重来的机会。
“终有一天,我会我回记忆的。”张牙舞爪的玫瑰,终于在那一刻向它的造物宣了战,它毅然离开了花园,藤蔓疯长,几欲噬天。
陆驿站看白六离开,喃喃道:“或许唐二打看到的,并不是你的过去呢?”那是注定属于你们的未来。
白六回到了公会。他捂住嘴,躬身咳了几下,一缕艳红顺着嘴角流下。
“会长!”会议桌边,木柯忍不住叫他,丹尼尔和牧四诚也紧张地看他,唐二打和木柯一起站了起来。
“没事。”白六毫不在乎地抹去那缕血;我刚才说,要留意一下与神或法则有关的副本,不论等级难度,都要汇报给我,听到了吗?”
“是。”四人担忧地看他一眼,应道。木柯跟在白六身边最久,他沉吟半晌,做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