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笛二人忍着恶臭在礁石间搜寻,每日的潮起潮落,如今这里留下的线索所剩无几。除了臭鱼烂虾,便是一些船只残骸和破烂之物。
尽管如此,二人仍发现了一个不寻常之处 --这里有些石堆不是天然形成的。
“是谁这么无聊,跑这里堆石冢?“
“……人鱼吧。”笛飞声脸色不太好。
“话说我听这附近渔民说,这里有处禁地叫人鱼礁,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想知道?”
“你说不说。”
笛飞声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随我去个地方。”说罢,施展轻功飞身离去。我行我素的家伙,方多病嘀咕一句,叫上狐狸精,快步跟上。
行至一片看不出有任何特殊之处的沙滩,笛飞声站定。他眺望了一眼大海,确定了一个位置。便兀自盘膝而坐,入定练功。
方多病落地都没来得及开口,就看那个人旁若无人地练起了功。一堆问题被堵在喉咙里,他只能冲天翻个白眼,赌气似的落座一旁,跟着运转起扬州慢来。
有时间生气,不如练一会儿扬州慢。
落日时分,笛飞声缓缓收功,一睁眼就看见方多病屈着膝盖,双手撑腮看着翻涌的海浪,眼圈微红。
方多病一见阿飞睁眼,马上收拾情绪,强打起精神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去寻个渔村看能否借宿一夜吧。我带了吃食,咱们俩加上狐狸精,够吃的。"他边说边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出两步,一回头,笛飞声仍稳坐在那里。
“喂,腿麻了?”
“不想知道人鱼礁的事了?”
“你要说?”
“看到那处礁石了吗?”
方多病顺着笛飞声手指的方向望去,慢慢睁圆了眼睛。远处有一块凹字型的礁石,两峰前高后低,白天本只是一处普通景色,此刻随着落日余晖、光线变化,渐渐拉长了阴影,又随着涨潮,慢慢变了模样。前峰犹如半立在水中的人形,海水没过礁石相连的凹处后,后峰竟似一截翘起的鱼尾!
“好神奇,那就是人鱼礁?”
见方多病又来了精神,笛飞声才缓缓开
口,“我们现在所处之地算是禁地外围。只有这里能看到完整的人鱼形状。这人鱼礁两个月前突然出现,自它出现后,此处怪事频发。”
方多病坐回原位,饶有兴趣地听下去,半晌,看过去,却只见对方挑着眉毛不说话了。
“喂,别卖关子了行不行?你厉害,你消息灵通行了吧?”
“先起篝火,今晚我们要宿在这里。”
“你一”方多病看着气定神闲的笛飞声,默默咽下八百字不中听的小作文。愤愤地去身后林间寻树枝,愤愤堆上助燃木屑,愤愤掏出
火折子,最后还毕恭毕敬递上一小壶好酒。
“听故事吧,小朋友。”笛飞声抬手一拍方多病脑袋,掐着对方准备开口回怼前继续说道:
“海岸蜿蜒,那人鱼礁所在之处,正是白日咱们搜寻的那片礁石群,那里原名‘石山兽冢’,因海中生物常于退潮后搁浅被困死在那里而得名。起初还有渔民赶海,因为去那里总能捡到些好东西。但随着肉质腐败,堆积发酵,地理位置又不利于冲刷到礁底,逐年累月下来慢慢成了一块死地。后有传闻称有妖魔自海中来,夜间潜于兽冢内,见之必死。那里也确实发生过几起命案,死状可怖,找不到凶手,只有延伸至海中的凌乱脚印。久而久之,成了禁地。三个月前,这附近出现过大量死物,鱼虾蟹鸟都有,两个月前附近一个叫云水村的小渔村,白日发生了多人中毒的情况,郎中束手无策。当时人心惶惶,却在当日夜间,出现了一座人鱼礁。云水村村长收到‘神谕’,将奄奄一息的渔民送到了人鱼礁可视之处,奇迹般地,那些人活了下来。但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获救渔民没有人记得。人鱼礁出现之后,海边和渔村再没有中毒事件发生。而那个人鱼可视之处,便是这里。”
一口气上不来又下不去的方多病,被这一段故事彻底压制,他被‘三个月前’这四个字吸引了全部心神,“然后呢?“
“中毒事件发生不久那个渔村一名少女惨
死于禁地,几日后其相依为命的弟弟不知所踪。有传闻,盘踞在石山兽冢的妖魔在追杀人鱼......”
“然后呢…….你能不能把话说完,非要我捧场才能说下去吗?”
“是啊,我乐意。”笛飞声咧嘴一笑,他望着远处一轮明月,心情不错地开口,“谁都没想到,那少女死后又过半个月,禁地海滩上出现了一具男尸,头冲大海方向。他的头被割断.面朝下,身子却是仰卧状的,他被刻意摆放成了那个样子,诡异却意义不明。尸体面部狰狞却含笑,脖颈遭到啃咬,不成模样,四肢被利爪撕扯过,同时,他还中了毒。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死的,无人知晓。只确定此人是海龙帮的二当家仇武。海龙帮收了尸,对外宣称是邪物所杀,必报此仇。几日后附近集市一家当铺里出现了一支被高价寄存的木质莲花簪.....”
“什么簪……”
“然后呢?”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自海中传来的第三个声音,成功让夜色里潮湿微凉的空气突然凝固。
方多病打了个激灵,循声望去,这么远的距离,海浪轰鸣,本不应听到这低声的询问,可方、笛二人都听得真切。
“然后呢?”那个声音又问,这次来自他们的上方!二人抬头定睛看去,一个白影,团坐在树上,歪着头看向这里。火光映着那人的脸,先注意到的必定是那双充满好奇,眼尾上扬的狐狸眼,然后是那张苍白好看的脸,他抿着嘴唇有些不悦,做出侧耳倾听状,那双眼睛看着他们的方向,却没有聚焦在任何一个人身上。
他的声音变了些,容貌也变了些。笛飞声一瞬间想起了李莲花,而方多病在这一瞬间想到了李相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