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约

我茫茫然听得出神，她们动用了所有的记忆分析陈贾当年到底是怎么想的。后来又谈及到很多人，两个人谩骂着，多年来的不愉快又再度倾泻，常品常新。曾经你打断牙齿吞进肚子里，反复咀嚼旧事如同牙齿在你胃里已经腐烂，你呕出来端详，又重新放回胃里。

胃是一个情绪器官，这么说来，这句话并不无道理。

肖娜劝程辉务必往前看，程辉笑着问肖娜要不要多留几日。

程辉如今已经听不进去劝了，怎样都是无用的。

她们又聊起了戴琳，肖娜不屑一顾地表示自己是个心直口快的，也不怕得罪程辉。她将自己大学时对戴琳的不满统统吐露。她谈到，有天不小心撞见戴琳和陈贾拉拉扯扯时，气极了，甚至还拍起了桌子。

这让我想起来《爱情公寓》中，胡一菲和男生们互相捉弄对方时，关谷的推理。在所有故事中都存在，看似无足轻重，却总是出现在她不该出现的地方。

戴琳是这样的角色。

“其实我挺后悔的，如果我再敏感些，察觉到很多的一切，或许这些都不会发生。”程辉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我从来没怪过你，程辉。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愿意和你在一起。

“你现在后悔也没用了，不如好好生活，卫征知道你每天都这么萎靡不振，人在天上待着也得为你操心，她一贯是这样爱操心！”肖娜不轻不重地打了她的脑袋。

“你说，卫征为什么要死掉呢？”程辉抬起头，眼里噙着泪。

“很多原因吧。总之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她的错，这就对了。”肖娜语气豁达地说。

“是哦，错的不是我，也不是她，错的是其他人。”程辉精神恍惚，似在喃喃。

我知道，程辉在一点一点坚固自己要报复的想法。错的是其他人，犯错就要挨打受罚，她一直对此深信不疑。她没法接受受害者有罪论，她励志要对世间的一切不公平说“滚”。

“我大学毕业以后就和同学没什么联系了，你们还会有同学聚会什么的吗？”程辉问道。

“有啊，你忘了？我这次来找你，不就是参加同学会的吗？”肖娜笑着说。

“是…是哦…一瞬间我走神儿了，能带上我吗？”程辉看上去还是没回过神来。

“那有啥不能的，可你时间来得及吗？明天，就在市里。”肖娜询问道。

“当然，我随时。”程辉挤出一抹笑来。

和肖娜分别，程辉怅然若失地走在街上。天色渐暗，在这座几乎没有夜生活的小城里，所有人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人探究为什么要这么做，也没有人在意自己是否有意义。眼里看的、心里想的、嘴里说的，无非都是重复了八百遍的鸡毛蒜皮。小城就是这样啦，安定下是暗潮汹涌的海。

“滴！！！！”一辆车子险些撞向程辉，车主愤怒地摇下车窗，指责程辉。

她没有反驳，反而直愣愣地看着车主。

车主却有点不知所措，支支吾吾满嘴诅咒：“过马路也不知道小心点…早晚被车撞死…撞死得好！”

回家吧，程辉，你累了。

累了，就睡会吧。

我只想你活得轻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