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

我叫卫征，如你所见，我马上就要死了，还挺体面的，我很知足。

你看，有阳光但却不炽热、有蝉鸣却不吵闹，我就在熟悉的房间里，到处都是我的味道——淡淡的烟草味、浅浅的酒精味、樱花的洗衣球、一点点血腥味……还有我的程辉。

程辉，俞程辉，想来想去，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耽误你的人生，如果没有我，一切都会好的。戴琳说的对，张泽说的也对，人们说的都对，所以你也不要怪你的爸爸妈妈，好不好？他们也只是和我一样的爱你罢了。

其实还有点自私吧，我自私的认为，我不在，你一定会走向正轨。

也有遗憾吧，你说的美好生活，我终究是见不到了，可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我相信你的承诺，永远都是。我不相信我自己。

提起这里，也有万般的抱歉，我对你的承诺没有做到。如果人真的有来生，我去找你，清还这些。

程辉，我冷冷的，眼前却好似走马灯一般。

“阿征！！”

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被用力抱起，程辉的泪不断下坠。

万般感谢你，程辉。你让我的最后一眼留给了我最爱的人。

再见，程辉。

“阿征！呜呜呜阿征！”看着程辉的泪水和鼻涕一起流下来，让我想起她每次惹我生气对我道歉时的蠢样，真是可爱。

原来这就是死后吗？就能以第三视角观察这个世界。我以为会是天堂或者地狱呢，但又或许因为是自杀，所以既不能上天堂也不能下地狱吧，我也不知道。神奇，原来真的有所谓“灵魂”。

我只能跟着程辉，看着她手足无措、颤抖着身体一通一通拨电话，救护车把我抬走，很快的，戴琳也来了，张泽也来了，最后，他们一起坐着车把我从医院拉到殡仪馆。

我看到程辉蹲在角落通知我的父亲，我听到电话那头有一声没一声的答应，程辉又试图拨通母亲的电话，但失败了。程辉始终无法理解他们，当然我也是，可程辉比我更愤怒他们对我的态度。只是这次，她久违的没有发火，宝贝，你终于明白了吗？这一切都是无意义的。

戴琳贴心地为程辉买了一瓶矿泉水，一边给她扶到座位上，一边安慰她：“别难过了，小辉，你还不知道卫征吗，一直都是这么脆弱，总是不肯向前看，但你不同，你还有大好的人生，你还要向前看的。”

程辉低着头不说话，戴琳便接着开口：“小辉，恕我直言，如果卫征真的在乎你，她就不会选择自杀，就会坚强起来、强大起来，为了你好好活着。”

听完这话，程辉猛地抬起头，怔怔地盯着戴琳，她的眼里含泪，楚楚可怜，像一只落水的小狗：“真的吗？如果是你的话，你会为了我活着？”

戴琳好像受到极大的鼓舞一般，疯狂地点头，我看到她的耳朵不合时宜的红了。她说：“这是当然了，小辉，我和卫征是完全不同的，虽然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但我一直努力的帮助她走出她的阴暗的世界，但她始终不愿意听我的呢，还总是对我发脾气。”说罢，她把衬衫纽扣解开了两个，蕾丝内衣若隐若现，“你看这里，这就是她冲我发脾气的时候，用东西砸我留下的疤，我当时害怕让你们担心，一直不愿意告诉你……”

程辉看着她锁骨处的伤疤，柔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我确实不知道。”

戴琳正要往下说，张泽打断了她们：“戴戴，忙累了吧，我们去吃个饭吧。”

戴琳关切地询问程辉：“小辉，你也一起去吃点饭吧，然后来处理这些事。”

程辉拒绝了他们，张泽拉着戴琳走了，戴琳回头说：“小辉，我们吃完饭就回来，有事微信联系！”

程辉挤出笑容目送他们离开，挥动着的手僵在半空中良久。

半晌，我注意到程辉强压着嘴角挤出一句：“狗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