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

“除了已收集的线索，我想要去亲自取证。”

小马快递的队员只是简单向众人道别，很快就离开了。

倒是马斯坦有些着急。

“亚里森，你才刚回总部，怎么又要外出？！”

“收集线索交给负责的部门就好。”

“那边太过危险，你还是别去了。”

眸中染上的几分坚决恰到好处，亚里森轻轻摇头。

“不，教授，这件事必须我亲自去做。”

“接下来工作的每一步我都会亲自去做。”

“为了老师，”

“也为了基金会。”

这种可以被理解但难以“苟同”的严谨与负责让其余研究员神色变换，情绪复杂。

呆住好一会儿的马斯坦垂下双手，张了张嘴巴，没有说什么。

“我收拾一下即刻启程。”

亚里森转过身只留下一道背影。

不急不缓迈着步子，众人看不见的俊俏面孔上挂起一抹异样的笑容。

“为了基金会？”

“开什么玩笑，”

“只是为了深红罢了。”

赤金色渲染在逐渐暗淡下来的天穹，金黄的日轮坠入模糊的遥远海面。

金色的波浪乘着风，奏唱着大海的赞歌。

与落日映衬着的深红海岸，那是一滩滩凝固的血。

比可努力去清扫金属地面上那些污秽不堪的残留。

他的左边袖口空空荡荡，一如他瞳孔中消散的焦距。

有些看不清了，那虚幻的未来，将要走的道路。

是怎么活下来的？他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一具具，残破的，缺损的，尸体，被抬往没有光明的远方。

在处理好伤口后，比可被带去审问。

他们问了很多，他想记住的，他不想记起的，都告诉他们了。

然后在比可的请求下，他被送了回来。

好在，审问时的一切，现在他都不记得了。

放下手中的工具，比可走出金属地面，在柔软的沙地上坐下。

噩梦般的那个下午让他很想闭上眼睛却又不敢。

他已经一夜没睡了。

“我记得，有位博士说过，”

“昨天也是过去，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说着，比可笑了起来，笑得很难看，好像有谁硬扯着他的嘴角，逼迫他做出笑脸。

突然，他感觉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一个很是年轻的男子在他身边并排坐下。

正是亚里森。

“你就是‘深红之匙’事件的幸存者？”

没错，基金会高层不但因为此次事件而重启深红之王的研究项目，议会还专门将其命名为“深红之匙”事件。

一时愣住的比可最终只是说了一句。

“这名字真好听。”

很显然，亚里森的情商可谓是变化之神。

也有可能是，比可的感受对于他来说无足轻重。

“我是亚里森·万修斯，来自科研部门总部。”

“我想跟你聊聊。”

“比可·诺西，请讲。”

比可自然是猜到了亚里森的目的，不过，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亚里森还要亲自再问他一遍。

让他能够记得更深刻？科研部门的人应该没有这种恶趣味吧。

“只有两个问题。”

“第一，可以确定袭击者是深红王之子吗？”

海浪层层叠叠，浪涛声短暂而源源不断地传来。

“是的，可以确定。”

“非常的确定，无比的确定！”

“他们，他们一直在高喊着，”

“‘深红将笼罩世界！’！”

“第二个问题，”

冰冷而带有磁性的声音，让激动的情绪瞬间从比可身上退却，只余留心脏骤起骤缩的跃动和腥红的眼眶。

噗通，噗通……

“第二个问题，你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砰。

心脏的跳动似乎漏了一拍，比可的呼吸也是突然停滞。

海风夹带着腥气与凉意，不再与波浪为伴相合，它席卷而向未曾前往的土地。

浪纹平息，大海恢复了深邃的静谧。

沉默良久，他终于找到了自己内心的答案。

“幸存者唯一的价值就是传递现场的真实状况，我做到了，我很幸运。”

“同时我也很不幸，我不得不背负上每一个牺牲者的意义，载着希望，载着痛苦，活下去。”

“我不能离开，我要留在这里，直到我死。”

亚里森没有回应，没有动作。

两人就这样并排坐着，至那最后一抹赤金色被大海吞噬，至那黑色的巨大帘布笼盖大地，至那耀眼的繁星长河横挂夜幕。

风卷动着空荡荡的袖筒。

“我有些困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轻到亚里森思绪翻腾着并没有听见。

也许，这次事件应该叫，

“幸运与不幸的幸存者”。

夜晚的气温终究让比可有些支撑不住，独留亚里森仍坐在沙滩上沉思。

“深红王之子……他们真的能做到吗？”

基金会的收集的线索之一，也就是比可在审问中所供述的内容档案，那本资料，他已经看过了。

他来找比可，只不过是想要亲自确认一下，比可的去向。

“虽然不知道会是什么，”

“但这家伙可能还可以发挥一些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