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一丝讶异从那嬷嬷眼中划过，她又很快恢复如常，冷下了脸。

“嘉阳公主，我们开始罢。”那嬷嬷手中执着一把竹做的戒尺，想来是要用上的。

我不说开始，会开始吗？有什么选择的权利吗？

我小心点了点头，感觉头上的饰品微微晃动，那嬷嬷微微皱眉。

她到底是没有说什么，却叫我颇为惶恐不安。

我的心随着她的一句句规矩慢慢沉下去，礼仪繁琐的让我头大。

“步子小一点，头的角度不对。”嬷嬷手执戒尺，指出我的不合礼之处。

她没有为难我，很认真地教习着我。

初春的阳光温和洒在她身上，威严的嬷嬷也被镀上了一层金光，显得人温和起来。

头上密密沁出的小汗珠叫我难以忍受，头饰真是太重了，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叫累，一遍遍地练习走路，端着的姿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像电视剧里一样优雅大方。

嬷嬷一直盯着我的动作，很严苛，我也难受极了，这跟军训有什么区别啊！

或许是实在看我累了，嬷嬷叫我坐下歇歇脚。

我的宫殿很大，有一个凉亭，花木初发嫩芽，迎春黄色的花开得格外热烈，我坐在石凳上，不敢有大动作。

那嬷嬷看我拘谨的样子，眉目间多了些柔和，脸上也多了一丝怀念，我试着同她搭话:“嬷嬷，您是哪里人呀？”

嬷嬷诧异看我一眼，恭敬于我道:“奴是北城人。”

北城？好吧，我对此一无所知。

“那应该是个极美的地方吧。可惜，我自出生就在皇城了。”皇城，恢宏壮丽，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走出去。

“公主该自称本宫的。”那嬷嬷惶恐了一瞬，是啊，我已经不是在那个人人平等的时代了。

“我……本宫本知晓了。”

我艰难开口，说实话，很不适应，但要有规矩。

“奴的家乡，有大片的雪山，天空和湖泊是蓝色的宝石，绵絮一样的云，像羊群。”嬷嬷淡声开口，我眼前已经浮现出了那些画面，伴随而来的，还有我的家人，朋友，身子不觉间放松下来，酸痛感袭来，将我拉回现实。

小烟递上了块微湿的帕子，我擦了擦汗，春天的水，还是凉了，有轻轻的风，挺好的感觉。可惜，少了好多人。

嬷嬷的话语未尽，她说，三岁时，她随族人颠沛流离，七岁被卖进宫，梦里都是大朵大朵白的云，一望无际的草原。

我没有说话，擦过了汗，站起了身，有宫人来送饭了，我的午膳。

嬷嬷离开了，背影落寞，我叫住她，我说:“我……本宫也在梦里见过你的家，它是真实存在的，书上有记载的。”

日子太久，容易叫人忘却，忘却本来的自己，我告诉自己，我的生活是真实存在的。

嬷嬷回头，眼中的几分神采，叫我恍惚，她说:“公主同传闻的，不大一样。”

“所以是传闻。”我冲她一笑，还是露了齿的，她没有提醒我，深沉的目光看了我许久，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