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灯光有些刺眼。杜城坐在蒋歌对面,表情严肃,手中拿着笔,开始例行询问。
“姓名?”杜城声音冷峻,不带一丝感情。
蒋歌微微抬眼,与杜城对视了一瞬,平静地回答:“蒋歌。”
“年龄?”杜城的笔尖在纸上轻点,发出轻微的声响。
蒋歌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对这样的流程感到有些厌烦,还是如实答道:“34。”
“职业?”杜城的目光紧紧盯着蒋歌,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蒋歌坐直了身子,整理了一下衣服,略带骄傲地说道:“逸飞建筑设计工作室合伙人,首席设计师。”
杜城身子前倾,微微眯起眼睛,紧接着问道:“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蒋歌先是一愣,随后嘴角泛起一丝无奈的笑意,耸耸肩,满不在乎又带着几分敷衍地说:“为梁毅的事儿吧。可是能说的我都说了。”她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种不想再深入谈论此事的抗拒,似乎在表明自己已经没什么可交代的了。然而,她手指不经意间在桌面上的敲击,却暴露了她内心深处隐藏的一丝紧张。
审讯室内,气氛凝重。杜城目光如炬地盯着蒋歌,缓缓开口:“既然如此,那就聊点儿你不能说的。”他微微停顿,紧盯着蒋歌的眼睛,“你认识一个叫‘刘连明’的人吗?”
蒋歌听闻,先是微微一怔,随后缓缓垂下眼眸,轻轻摇了摇头,仿佛真的对杜城所说的人一无所知,“他是谁?我没印象。”
这时,李晗走上前,将一组照片依次整齐地摆在蒋歌面前,刘连明的照片在最右侧。
“这里面有他,你仔细看看。”
蒋歌的目光顺势扫了过去,先是随意地一瞥,然而,当视线触及最右侧刘连明的照片时,她的眼神明显停顿了几秒,虽然极其短暂,但还是被敏锐的人捕捉到了。随后,她的目光才缓缓往左大致扫了一遍,最后再次摇头,装作若无其事地表示自己认不出照片中的人。
与此同时,监控室里,沈翊正透过单向玻璃,全神贯注地观察着蒋歌的一举一动。只见他眉头微皱,眼神笃定地断定:“她认识刘连明。”
一旁的蒋峰闻言,扭过头来,满脸疑惑地看着沈翊,问道:“你怎么知道?”
沈翊手中拿着画板,一边专注地给蒋歌画像,一边有条不紊地给蒋峰解释:“一个人的视线会在不经意间,不受控制地被自己熟悉的事物所吸引。就像刚才,蒋歌看到照片时,她的视线在刘连明的照片上停留的时间明显长于其他照片,这绝非偶然。”
杜城紧盯着蒋歌,步步紧逼:“他是梁毅医院所在园区的保安,你真一点印象都没有?”
蒋歌神色平静,语气淡然:“人这一生会见过上万张面孔,大多不过是过眼云烟。”
杜城冷笑一声,直击要害:“那你所谓的‘过眼云烟’,为帮你制造不在场证据,替换了监控。26号刘连明本应休息,却故意调班,把你25号进出医院门口的监控,换成范若瑄23号进出医院的录像。刘连明起初只是你的棋子,不知为何成了定时炸弹,所以你才要灭口。”
蒋歌心中一紧,却强装镇定:“你有证据吗?”
杜城不慌不忙:“我们在刘连明手机里没找到那段视频,不过发现他死前给邮箱发了封邮件,邮件虽被删除,但通过服务器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蒋歌苦笑着,笑容中满是绝望与释然,知道再也瞒不下去了。“我以为,只要他们死了,我就能解脱,就能重获自由。”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像梁毅这种,靠给女人制作面具讨生活的人,谁能想到,他最痴迷的竟是女人的手。脸能整容,性别也能改变,可手,后天很难矫正。”她的眼神变得空洞,仿佛回到了那个夜晚。
“那天晚上,我在美甲上涂了毒药……就那样眼睁睁看着梁毅中毒,口吐白沫,痛苦地挣扎着倒在地上,一点点没了动静,直到尸体慢慢变冷……”
杜城目光直直地看着蒋歌,说道:“几乎堪称完美的犯罪。”紧接着话锋一转,“可如此聪慧的你,怎么就掉进了梁毅设的陷阱?”
蒋歌神色凄然,苦笑着道:“一切都因为我这张脸。在我们这行,男性始终占据绝对主导。甲方第一眼关注的,永远是男设计师,仿佛他们天生就更值得信赖。而我,一个长相平凡的女人,总是淹没在人群里,就像头顶有一层厚重的天花板,死死挡住我向上攀爬的路。”
她微微顿了顿,陷入回忆,语气满是苦涩:“刚毕业那会,是我人生最灰暗的日子。我向无数设计公司投递简历,可结果总是石沉大海。他们连面试机会都吝啬给我,毫不犹豫地选择男设计师。”
她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我心里明白,要和众多男性竞争,若不能第一眼就抓住机会,就只能被淘汰。所以,我发誓一定要脱颖而出。既然性别带来的限制无法突破,那我就用美貌打破这层桎梏。”
“就在那时,我看到梁毅整容医院的广告。我按广告上的联系方式找了过去,他信誓旦旦向我保证,能帮我实现愿望。”蒋歌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我满心以为,整容成功拥有漂亮脸蛋,就能挣脱职场性别歧视的泥沼,开启崭新人生。可没想到,这一步,却让我坠入另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之后,梁毅就像对待其他女孩那样,趁你不备下药?”结合其他在梁毅处整容女孩的遭遇,杜城大致能猜到蒋歌所说的“深渊”。
蒋歌却缓缓摇头,痛苦地闭上双眼,声音带着无尽悔恨:“我才是第一个受害者。那个密室,是我亲手设计的。”
“我曾经问过他,为啥要在公寓里修那个秘密隔间。他跟我说,小时候有过些荒诞的梦想,现在长大了,得找个没人打扰的地儿做做白日梦……”蒋歌缓缓开口,声音低哑,头越垂越低,“当时我没多想,直到喝了他递来的那杯酒……” 后续发生之事,无需多言,众人皆知。
李晗忍不住发问:“那您当时为啥不报警呢?”
蒋歌惨笑一声,眼中满是无奈:“要是报警,他马上就会把那些视频传出去。我奋斗至今的事业,就全完了!我还想有未来,哪怕一路千疮百孔,我也不想就此停下。”
“所以你就看着其他女生重蹈你的覆辙,什么都不做!”
蒋歌痛苦地揪着头发,崩溃道:“我承认,某种程度上,我是他帮凶。他羞辱我、玩弄我,逼我不断给他介绍客户!可有时候,我居然还感激他,就因为他给了我这张脸。靠着这张脸,我崭露头角,名利双收。可得到越多,我越没勇气反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