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城和沈翊恰好走到门外,将这番对话听得真切。沈翊抬眼看向杜城,只见杜城脸上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神情,转瞬又恢复了平日的波澜不惊。
杜城推门而入,神色自若地说道:“都在呢,嫌疑人一会儿就到,开始干活儿。”他的声音冷静沉稳,仿佛刚刚听到的一切并未在他心中激起任何涟漪。
“不肯在白天来?什么意思?”杜城皱起眉头,疲惫的脸上满是疑惑。
“都这会儿了,还挑时间,真麻烦。”
沈翊思索片刻,说道:“或许她有特殊原因,既然她愿意配合,那就按她的时间来,说不定能问出关键线索。”
杜城点点头,“行,那就等晚上。李晗,你跟她联系好,定好时间地点,别出岔子。”
“您好,麻烦您先把口罩取一下。”老闫目光温和地看向眼前这位将自己用帽子和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范若瑄,他轻抿一口浓茶,做好了讯问准备。
“能不能不取?”范若瑄微微低头,眼神中满是拘谨与不安。
老闫嘴角噙着一抹友善的微笑,轻轻摇了摇头。
范若瑄缓缓抬手,摘下口罩的瞬间,在场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她的脸,因整容遭遇失败,下半张变得坑洼不平,宛如起伏不定的山丘。长期使用药物,更使得肤色深浅不一,像是一幅杂乱无章的抽象画。这副模样,若是毫无防备地走在街上,恐怕连路人都会被吓得不轻。
办公室的门轻轻被推开,苏沅拿着一叠报告走了进来。她原本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在看到范若瑄面容的刹那,笑容也不禁微微凝滞。
杜城留意到苏沅的表情变化,不着痕迹地朝她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别太在意。
苏沅迅速调整状态,将报告轻轻放在杜城桌上,低声说:“城队,这是刚整理好的报告。”
杜城接过报告,目光在苏沅脸上停留一瞬,轻声回应:“辛苦了。”
苏沅微微颔首,转身准备离开,余光却瞥见范若瑄有些自卑地低下头,她脚步顿了顿,还是默默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前些天,你去找过梁毅,对吧?”
范若瑄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我……我确实去找过他,那天晚上……”
刹那间,时间仿佛倒回到几天之前——
范若瑄将口罩紧紧地掩在脸上,神色憔悴而又带着几分决然,缓缓登上了5层。
她径直来到梁毅面前,压抑已久的愤怒如决堤之水般喷涌而出:“人民医院的周院长跟我说了,你用的那些填充材料根本还没到临床阶段,你竟然拿我的脸当作试验品!”
梁毅斜睨着她,眼神中满是不屑与冷漠,嘴角微微上扬,漫不经心地吐出一句:“然后呢?”
范若瑄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道明此次前来的目的:“周院长说他有办法帮我做修复手术,但是这笔费用,必须得由你出。”
梁毅听闻,不禁仰头大笑,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他轻蔑地看着范若瑄,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强行将她拖拽到镜子前,粗暴地摘掉她的口罩,恶狠狠地说道:“你好好看看!你这张脸早就已经无可救药了,谁也救不了你!”
“我要去告你!”范若瑄在他的强力钳制下拼命挣扎,却挣脱不得,恐惧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忍不住浑身发抖,声泪俱下地哭诉着。
梁毅双眼圆睁,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紧接着又像拎小鸡一般将她拽进暗室。他打开电视,里面赫然播放着偷录范若瑄的光盘。
“看!”梁毅紧紧扯着范若瑄的头发,迫使她直面那些不堪入目的视频画面,以此作为威胁她的筹码。
范若瑄望着电视中自己的模样,所有的尊严与希望瞬间崩塌,她再也无法承受这巨大的痛苦,崩溃地放声大哭,哭声在暗室中回荡,显得格外悲怆。
“这么看来,你之前并不知晓他偷偷录了您的视频,对吗?”
范若瑄依旧沉浸在那令人胆寒的回忆中,神色恍惚,没有言语,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动作迟缓而沉重,仿佛这简单的点头都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老闫思索片刻,措辞更加委婉:“那……你还记得,大概是什么时候,被他……”老闫微微皱眉,斟酌着用词,“就是……被他偷录了呢?”
范若瑄身子微微一颤,像是被触及了最痛的伤口,眼眸中瞬间涌上一层雾气。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与悔恨,缓缓说道:“第一次做鼻子整形手术之前。当时面诊结束,他说他家就在整容医院顶楼,出于情面,我就跟着去了。他热情地递来一杯红酒,我……我毫无防备地喝了下去,却没想到,他竟然在酒里下了药……”范若瑄闭上双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满心的懊悔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顿了顿,嘴唇颤抖着继续说道:“事后,他假惺惺地跟我道歉,说只是因为太喜欢我,一时糊涂。还说作为补偿,他会免费为我做手术,无论什么项目,无论做多少次……”说到这儿,她再也说不下去,泣不成声,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场景。
“所以呢?”老闫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你就因此整容上瘾,不停地找他给您免费做手术?”
“不是这样的!”范若瑄猛地抬起头,眼中蓄满泪水,直直地看向老闫,那眼神中满是悲戚与委屈,仿佛压抑已久的痛苦找到了宣泄口 。
“每次都是他劝我的啊!他在我耳边不停地说,只要做一个很小的手术,就能变得更美,会变得更加完美……”她声音颤抖,带着哭腔,情绪几近崩溃。
“一开始,我做手术确实是想变美,哪个女孩子不想自己漂漂亮亮的呢?”她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可是梁毅,他把我彻底毁了!”说到这儿,她泣不成声,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稍稍平复了下情绪,她又悲恸地诉说:“后来,我就只能不停地修复、修补,可到最后,连修补都没办法了……”话音未落,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痛苦,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中饱含着无尽的绝望与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