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后
一片苍茫的雪原之上,白茫茫一片,几步就会出现一具骸骨,一队人马疾驰而来,在雪地上留下一道道清晰的痕迹,为首的人身姿挺拔,穿着厚厚的斗篷,头上戴着黑色斗笠,帽檐压得很低,遮挡住了半张脸,他手里拿着长剑,剑柄处刻画着神兽图案,透露出危险的光泽。
后面跟着二十多个精悍的侍卫,个个腰悬刀剑,护卫在马车周围,车轮碾过,在雪地上留下了深深的沟壑。
前方传来一阵打斗声,侍卫们交换了眼神,加快速度追赶了上去。
"你们这群狗娘养的,竟敢杀老夫家中仆役"一道浑厚的男声传来。
"敢在魏国境内伤人,可知道老夫是谁!"
“自然,不然也不敢来取你性命”
剑锋一闪,对方的咽喉被刺破,殷红的鲜血顺着脖颈流淌下来,染红了自己身上的白色裘袄,马车里的人掀起了一侧帘子,看了两眼就放下了。
“干得好”
“不过...像他这样的人,不该死的这么容易”
“罢了,回去吧”
“是”
几日后,魏国
“听闻当今圣上身边的那个江太师...死了”
“此话当真?真是大快人心!”
“他就死在雁州城外,一剑封喉而死,那些仆从侍卫皆是,这不是赤裸裸的挑衅吗”
“圣上龙颜大怒,正下令彻查此事呢”
“要我说,这是他应得的报应”摊位前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叽叽喳喳讨论到。
“这话别让别人听了去,不然你们的头可就该...”在摊前喝酒的一人突然开口,而后无声的做了个砍头的动作,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我提醒了你,这个就当做还我的谢礼了”
他顺手提起一旁案板上的排骨,颠了两下,看起来甚是满意。
“你个短命鬼,怎么又来蹭吃蹭喝”摊主骂骂咧咧的说道“快滚吧,下次再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谢谢啊”男人笑眯眯的收起排骨,一溜烟就隐入人流没了踪迹。
“王屠户,这人谁啊,能从你手里讨到便宜”
“你小子哪这么多废话,干活去”
“好,好,我这就去"
“都散了,别挡着我做生意”
众人悻悻离去,但街头巷尾依旧有不少的人议论着,有的人说过往江太师贪赃枉法、滥用职权、残害忠良,有的人说江太师是因为谋逆罪被杀,但所有人无一不为他的死感到高兴。
此时,皇宫,承乾殿内
"啪!"
一杯茶水落到地上,碎成渣,一股浓郁的茶香在殿内弥漫。
皇帝身穿龙袍,虽已过不惑之年但五官仍旧刚毅俊朗,眼神锐利,整体给人一种威严霸气之感。
“陛下恕罪”小太监跪倒在地磕头,额头已渗出丝丝血迹。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脑袋很值钱"皇帝声音阴沉。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求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啊"小太监吓得全身颤抖,磕头如捣蒜,连忙求情。
“拖下去”
“陛下,饶命啊,陛下...”小太监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渐渐消失,大殿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殿外,几个宫女战战兢兢的站着,连大气都不敢出。
"都是些没用的东西!朕养你们何用"斥责声响彻大殿。
众大臣闻言皆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这些日子以来,陛下脾气越发古怪了,时常会莫名其妙发怒。
“太师死了,诸位看起来很高兴啊”皇帝冷笑,语气森寒。
“是你杀的,还是你!”不幸被皇帝指中的一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不,臣冤枉,不是臣干的,陛下饶命"两人跪在冰凉的地砖上瑟瑟发抖。
皇帝一挥手,身后一名黑衣人手中多出一把弯刀,在两人惊惧的目光下,一剑致命,血液四溅,这已经是死的第五个人了。
“右丞”
“臣在”
“太师出事当日,你在哪?”皇帝面色阴沉,语气冰寒,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四周。
"回禀陛下,臣在中州”
“是吗?”
“纪垣,不要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
烟花纪垣yuán:残垣断壁
皇帝怒视着他,眼中射出两束寒光,仿佛想把他千刀万剐,而他却异常冷静。
“陛下,右丞当日确实在中州,华廊的云漪云娘子,府上众人,赵大人,李大人,刘大人以及臣都可作证”此时突然开口的正是江太师的儿子江归谨,任朝中书令,被点名的几位大人腿脚发软,生怕被问话,头埋得更低了。
烟花云漪yī:涟漪
“没凭没据的谗言,还请陛下莫要相信”纪垣附和,抬头直视皇帝的双眸,神色坦荡,没有一丝慌乱之意,相比之下,皇帝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传云姑娘”一声令下,一名身材姣好的女子进殿,身着一袭水绿色素衫,碎发随风浮动,面若桃花,唇畔带着似有似无的浅笑,一举一动间透着股淡淡的仙气。
"参见陛下"女子盈盈拜倒,行了一礼,声音柔和婉转,扣人心弦,龙椅上的人眸光微凝,眼底涌动着一抹欣赏之色。
朝堂之上人人可见皇帝对此女子的喜爱,云漪缓缓起身,眉梢微扬,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太师遇刺当日,你可见过右丞”
“见过,纪大人昨日本要留下过夜,但因政务上有急事,与奴家呆了一个时辰就回府了。”
“城里皆传右丞大人不喜女色更好龙阳,这这这...”
“有辱斯文,真是我等读书人的...”
“肃静”出声的是皇帝的心腹,内务总管李德盛李公公,众人纷纷闭嘴。
“右丞要自证清白,不如让云娘子在宫中暂留,也免了来回颠簸之苦”江归谨又拱手提议到。
皇帝一拍御座,脸色也缓和了些许"也好,就依中书令所言办吧"
“太师之死疑点重重,暂且搁置”
“朕乏了,退朝”
"云娘子,请随杂家走"
"多谢公公"云漪知礼数的福了福身,就跟在李德盛身后离开了承乾殿。
就这样,太师之死再无人主动提起,暗潮涌动的朝堂又归于平静。
大臣们三三两两结伴同行,或喜或忧,纪垣则是独自一人走在最后面,目光落在不远处,不知在看什么。
刚走没几步,眼前就晃过了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男子正面对着他,负手立在宫门前,一身锦缎长袍,腰系玉带,乌发用碧玉冠高高挽起,俊秀的脸庞,高挺的鼻梁,一副高岭之花的模样。
“右丞动作倒是快”
"多谢殿下赞美"纪垣微微颔首,态度谦虚。
太子魏相珏被纪垣这话弄得一愣,他本想讽刺几句,却被他噎了回去,心中有些许恼火。
烟花魏相珏jué:两玉相合为一珏,寓指珍贵宝贝之意,象征权力与地位
"孤只是想说右丞这般走路,也不怕跌下台阶去"
"多谢殿下关怀,这点小事自不必劳烦殿下费心"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他自然听出了太子言外之意,只是不想理会。
“纪垣,她们不该是你的棋子”身后的声音再次响起。
纪垣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他。
"殿下何意?"
“郦妃想见你一面”
“今晚,孤派人到丞相府接你”
"多谢殿下,只不过,臣不会去的"
"为何?"
"你是因为不想见她"魏相珏笑了笑"还是...不敢见她?"
“恕臣无法告知”
魏相珏闻言脸色微变,冷哼一声"真是有负她对你一腔情深"说罢,拂袖而去。
纪垣看着太子离开的方向,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但随即就消失不见了。
出了宫门,他走到一辆马车前,掀开车帘,坐了上去,马车启程离宫。
“大人,陛下可有为难?”
“阿洵,我累了”
“大人,属下会一直陪着你的”马车外,莫洵的声音温润而坚定。
车帘外,日光明亮耀眼,洒落在街道上,照亮了每一条小巷,街边酒肆、客栈,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莫洵一身玄衣,身姿笔挺如松,长相俊美,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浑身散发着冷冽之气,像一尊冰山,让人不寒而栗。
“大人,丞相府到了”车夫停稳马车,出声道。
"嗯"纪垣从车内出来,抬眼看了眼匾额,'丞相府'三个金漆大字在日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气势磅礴。
府内,书房
纪垣自进府就一直在书房办公,回过神来已是傍晚,揉了揉酸疼的脖颈,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水,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活动了下筋骨。
"大人,您饿了吧,可要吩咐厨房备菜"书童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必,退下吧”
暮色渐渐降临,天色也暗了下来,窗户半掩着,有阵阵微风吹进来,窗帘轻轻摆动,纪垣背对着门口,坐在窗前,双眼注视着桌案上的棋局,正在沉思。
忽然,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像是早有预料般并未回头。
“大人”一声娇柔甜美的嗓音传入耳朵里,他缓缓放下了一子,一身穿淡粉色宫装长裙,容颜绝丽,身形窈窕的女子款款走近,拉住了他执棋的手。
"你怎么来了?"纪垣抬起眼,目光扫过那张娇艳欲滴的脸蛋。
"来服侍大人,为大人解闷啊"
纪垣没有说话,继续专心下棋。
"你和太子说了什么?"
“大人觉得,我会说什么”
“玉漓”
“别越界”
“大人可不是一般的绝情,我这荣宠刚淡,云漪就已经入宫了”
“是人都会给自己留条后路”
“太子殿下于我而言也是很好的合作对象,不是吗”
“云漪入宫事出有因”他有些烦躁,语气也冷了下来,玉漓的笑容一僵,但随即又恢复了笑语盈盈的模样。
"大人这般维护,倒显得我心胸狭隘了,既然如此,在宫中,我自会好好照顾云姑娘,大人尽可放心”
“魏相珏是个良善之人,可身为储君岂能如此,这善心终有一日会成为刺向他的最锋利的刀,你说对吗,大人?”
“他到底是不如你的”玉漓伏在那人耳边轻声说道,声音暧昧,吐气若兰。
“莫洵,送客”纪垣冷漠的推开玉漓,语调平平,没有一丝波澜,莫洵应声自外推开了房门,做了个请的动作。
“那改日再来陪大人”说完,她心情愉悦的踏着步子,离开了书房,空气中只留下一丝属于她的甜腻香气。
夜幕低垂,街市喧嚣,行人匆忙,夜景格外迷人,而太师府却是安静的有些可怕,杯盏碎裂的声音在院内响起,紧接着是慌乱的尖叫声,还有哭喊声,混杂着,交织在一起,但很快声音就消失了。
暗卫早已上前拖走了地上尚有余温的几具尸体,擦净了周围喷溅的血液,又迅速隐匿在黑暗中。
“公子,怎如此冒失”
江归谨站在屋檐下,青色的长衫将他修长挺拔的身躯勾勒得越发英挺,一缕发丝垂至胸膛,露出白皙的皮肤,俊美的五官在月光下愈加清晰迷人,他抬起头,深情的注视着来人。
“我最痛恨不忠之人,你知道的”
“父亲的亲信,我又怎么能留”
“陛下只是将此事搁置,又不代表以后不会再提,何况,怎么说他们也算朝堂上数得到,突然暴毙,也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次是公子鲁莽了”女子叹息一声,眼里全是无奈。
江归谨嘴角微翘,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转瞬即逝。
"你觉得我是冲动吗?"
女子微微一怔,摇头,"不是"
“公子有自己的思量,时微明白”
“夜深了,公子早些休息”江归谨站立在原处,望着夜空,林时微的背影,眸子里的光芒渐渐深邃起来。
"公子?"
江归谨收回视线,转身进了房间,关门,上锁,动作干脆利索。
“把信送给右丞”
“对了,把我书房锦盒里的那块砚台一并拿去”
...
纪垣收到信已是深夜,一向好脾气的他在看过信后,虽极力压制但还是怒火攻心,摔了书桌上江归谨送来的砚台。
“江归谨他几个意思!”
“就这么把他们杀了,就算被揭露,天下人也只会觉得是我为了灭口”
“倒是我轻信他了”他气恼的拍着桌子,桌上的东西也跟着晃动起来。
“云漪早就不是我的人了,真是一石二鸟,坐收渔翁之利啊”
夜,格外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