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还不到一岁大,后来是姥姥告诉我的,那张纸条上除了写的那些,并没有别的交代。
就俩秀气的小字儿,路准,这是我妈给我取的名字。自从我妈走了以后,我就开始喝面糊糊,当作是断奶了。
直到我初中毕业,都没能再瞅见她一眼。自那以后,村里的几个“事儿妈”,瞅见我妈真离开了猫王村,也自觉没脸再来找茬了。
十五年光阴匆匆流逝,人们好像集体失忆了一般,那个冬天姥姥家门口被大粪堆满的不堪情景,似乎已被所有人从记忆中抹去。人类有时还真是健忘得很呐。
有时候,姥姥出门会碰巧遇见那些曾经对我妈恶语相向、扔大粪并逼迫她离开的村民。
他们会对姥姥十分礼貌地打招呼,像平常一样唠几句家常,就像啥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但是伤疤虽然会愈合,却免不了留下一道难看的疤痕。
在姥姥的内心深处,她始终对妈妈当年离家的事无法彻底释怀。她坚信是那个山神把当年柔弱的妈妈逼迫得在外头漂泊度日,即使有家,却无法真正归返。
自从那年妈妈离开以后,我姥爷就再也没跨进过山神庙半步。
当然啦,作为传说中那位山神爷的千金,这十五年来,我可是一直在默默承受着姥姥一家子对咱爸的怨气和怒火,真是典型的“恨屋及乌”啊。
虽然我打小就擅长察言观色,但隔三岔五的,总会无缘无故地挨一顿笤帚炒肉的揍。家里偶尔有人心情不爽了,也喜欢拿我来出气。
概括一下,我感觉自己就像个实打实的冤大头,只能默默挨打,无法反击;受了委屈也只能忍气吞声,不能回嘴。
毕竟是长辈嘛,吃喝都靠人家供给,他们打你骂你,其实是在教你怎样做人。这种情况下,你就只能默默承受了。
我跟别的小孩不太一样,早早地就懂了不少事。他们骂我的那些话,我都明白着呢。不过,我这人向来话不多,懒得和他们费口舌去争执。
通常情况下,我解决问题喜欢用最直接简单、迅速有效的方式,比如有时候难免要动动手。虽然是个姑娘,体型瘦弱,每次打架不一定都能稳赢。但关键在于我下手够狠辣,一旦逮住对方,就死命地往死里揪,绝不含糊。
每次都有种感觉,好像背后有双眼睛在偷偷瞄我。我胜了的时候,那双偷窥的眼睛似乎透着股欢喜劲儿;可一旦我败了,没过多久和我对峙那人准会倒霉催地生场大病。
日子久了,村里的小娃娃们都明白我可不是好惹的主儿,再没人胆敢当面来找茬。至于他们在背后嘀咕些啥关于我的话,反正我也听不见,也懒得管。
因为这个,我逐渐坚信了自己独特的身份,那位山神就像一个隐形的守护者,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守卫着我,陪我一同走过成长的路。所以,我大概真的就是他的女儿无疑了吧。
那时候,我一有空就往山上溜达,还时不时从姥爷的抽屉里“顺”出几炷香,去给山神上供。我常常在山神庙里待上整整一个下午,对着那尊凶巴巴的神像,絮絮叨叨地说些学校里的新鲜趣事。
村里老人常念叨,小孩儿的眼睛清澈如水,能捕捉到不少大人们视而不见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