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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这世界是如此忧伤(二)

狩神手札

  晚风吹散了半掩天迹的最后昏黄余晖,星月挟着黑色夜幕裹住了日落后的大地。

  灯火接替阳光指明方向,有些人有灯火数盏燃放等候,有些人隐入斑斓的夜,归入空洞。

  涂染白漆的人行道上,十五米一盏的路行灯间。头发凌乱如鸡窝、走路总踩着盲道上的一长排红砖、时不时仰头散漫地看黑天中散乱的几点微星的少年正荡起单肩书包漫走。

  他是洛晚辰,一个时刻忧郁却不知道为何而忧郁的文青男。他也是这故事的因与果。或许他瘦弱的肩膀上在将来会担起巨担,但此时的他却无比的“衰”。

  是的,无比的——衰。

  “跟够了吗?”洛晚辰突然止下脚步,站在灯光下,黯淡的白光投射在他的正脸上,给白色的地面抹上一道黑色的影子。

  强烈的车灯亮起,给只有黯淡路灯的路暴露在光明中。洛晚辰回过头来,看见了一辆红色的宝马牌跑车,车头正对着自己,而照亮小路的光正是从那两个大车灯上投射出的。

  洛晚辰适应不来直扑面门的强光,不由得眯起了眼。就在他缓缓适应了强光时,红色宝马超跑的车门正巧打开,首先映入洛晚辰眼中的是一头秀黑但发梢有点淡粉的长发,接着就是上身天蓝色卫衣、下身灰色休闲裤、小嘴叼着棒棒糖的漂亮女孩。

  “呦,挺警觉的嘛。”沈知念笑上漫开笑容,秀美的鹿眼上下打量着洛晚辰,“不愧是心思细腻如女孩的忧郁文青。”

  说完这句话沈知念很自信地抬起头,相信以自己在东知中学的传奇地位洛晚辰一定认识自己。

  洛晚辰在看见沈知念的相貌时大脑迅速搜索起与这张脸匹配的相关身份来,但以他不善社交性格与不关注东知中学校花榜的日常习惯,没多久他就遗憾地发现自己并不认识这个莫名其妙的美貌女孩。

  “你谁呀?我认识你吗?”洛晚辰在确定自己与眼前伸出小舌舔手中棒棒糖的女孩没有任何关系后很直白地问,“而且你一辆跑车跟了我一路鬼能不发现啊?你别以为不开灯我就发现不了,拜托你跑车上的音乐很大声的!”

  沈知念愣了愣,既没想到洛晚辰竟然不认识自己,也没想自己的一路尾随竟然那么漏洞百出。脸上不禁涂上了一抹绯红,但心中却暗戳戳的自我安慰:洛晚辰真不愧是势在必得的人,确实眼光独到。是的,绝对不是我跟踪能力差的原因。

  “咳咳,我先作个自我介绍。”沈知念靠坐在车头,撩起耳边垂落的长发,一副慵懒自在的样子。

  “我是你师姐,是东知中学去年那届毕业生。我叫……沈知念。”

  “沈知念?师姐?”洛晚辰上前挪了两步,仔细打量了一遍沈知念,“那请问师姐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对洛晚辰来说,无论对方是谁,在不能确定绝对友好时都值得警惕。对于未知应不只有求知,更要有警惕,求知是前进的桥梁,那警惕就是安全的保障。

  “呃,总之我有要紧事找你,听不听?”沈知念更认同了洛晚辰不理世事、不善言辞的大众印象。首先洛晚辰连东知中学第一白富美的自己都不知道,明显不理世事;其次洛晚辰对自己这么个大美女没有流露出任何渴望甚至说话语气十分冷淡。

  典型的无欲、无情、无聊,简称:三无衰仔!

  “到底什么事?我还要回家陪老爸吃饭呢。”洛晚辰脸上写满了:没兴趣、我很忙之类的字。

  沈知念再次吃瘪,嘟着小嘴从车上蹦下来,“噔噔噔”地踏着小碎步来到洛晚辰面前半米的路灯下,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洛晚辰的眼。

  洛晚辰被沈知念突然的举动吓得退了半步微微拉开距离,但眼睛在与沈知念对视那一瞬已经移不开了,只是默默地与沈知念对视。

  沈知念却在洛晚辰愣神的功夫间快速从卫衣兜里掏出一条粉色包装袋的棒棒糖,将糖袋在手中用力“啦”地一声挤爆,抽出糖果塞入洛晚辰口中。

  “咕噜……你,你干嘛?”洛晚辰惊恐地想拔出嘴里与舌头、牙齿紧贴的棒棒糖。

  “别担心,水蜜桃味的,没毒。”沈知念一把抓住洛晚辰伸出扯糖棒的手。

  洛晚辰的手硬生生地停在了脸前,被沈知念死死抓住。

  他很快就发现沈知念的力气大得惊人,虽然沈知念身高不矮,身材极佳,看着也不像娇滴滴的小女孩,但沈知念也不像能单手让自己动弹不得的人。

  “接下来听我说,我在去年申请了国外的常春藤大学‘加德诺学院’成功,而今年我们学院打算扩招中国学生,正巧我通过关系搞到了一个观察名额。我今天去了趟东知中学,看了些高三生档案,感觉你很不错,文章符合我的审美,怎么样?接受么?”

  沈知念再次掏着卫衣的口袋,但这次却掏出的是本被折叠成方块的作文本。

  姓名一栏写着三个字:洛晚辰。

    “你这个人挺对我味口的,尤其是你那被大众所不接受的忧郁。”沈知念把手中作文本翻开到第一页:“光在时陪伴我的只有影子,但光没了我就彻底孤单了。”

  沈知念摇头晃脑地念着洛晚辰作文中的句子,眼睛时不时瞟一下洛晚辰的反应。

  “学姐,你没经过我同意就拿我的东西还在我面前显摆,这样真的好吗?”洛晚辰在听说沈知念的来意后松了口气。

  “我这是找许老师要的,他也同意给我。”沈知念一手拿着本子拍打着另一只手的手掌,“怎么样?考虑加入我们吗?”

  “我没有这个想法。”洛晚辰“嘎嘣”一声用牙齿把棒棒糖咬碎,把白色塑料小棒抽出来抓在手里。

  “没事,我只是给你个建议,不要这么早下结论。好好考虑。”沈知念转过身摆摆手告别,跨上她的红色宝马超跑。

  随着她一脚油门踩下,洛晚辰赶忙退开,跑车在他身前掉了个头,在他面前停下时,沈知念探出头来对洛晚辰眯着眼狡黠地笑了笑:“再见喽!忧郁哥。”

  洛晚辰目送着车子从面前驶去,地面上的灰尘被车轮带得纷扬而起,他抬手用袖子挡住口鼻。荡起从肩头滑落的单肩包快步向着前路走去,路很长,只有月光、路灯与影子陪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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