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仞雪死了，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病，起初是千仞雪发觉视力有些模糊，她并没在意，结果世界越来越模糊。
她戴上了眼镜，但常常会在训练途中踩碎。
千仞雪以为这只是近视罢了，但当她失明时，她错愕了一会，便冷静了下来。
武魂殿，有她没她，貌似都一样。
她失明的消息不知怎的传到了比比东那，可比比东不信，故意无形间靠近千仞雪，可千仞雪分毫没看见。
看不见的人，听力总是那么的好，千仞雪听到了高跟鞋在地板上踩踏的声音，就那么一瞬间的声响，千仞雪便分辨出了这是谁的脚步声。
“比比东……？你来干什么。”
千仞雪张着眼睛，可她的的确确的什么也看不见。
比比东手中拿着把刀，想刺激一下千仞雪，她不相信好好的人儿会在短时间内失去了光明。
可千仞雪毫无反应，眼神空洞。
比比东带着千仞雪四处寻医，但无一例外，都治不好千仞雪，反倒每日的奔波让千仞雪变得越发虚弱。
比比东没再尝试去救治，而是日复一日地陪着千仞雪。
比比东觉得，千仞雪好歹是她的女儿，就算再怎么接受不了她这个母亲也肯定需要一个照顾自己的人。
千仞雪还真就反常的没有去追究，没有光亮的世界，冰冷有残酷，比比东把她积累的怨恨彻底的冲刷掉了。
比比东带着千仞雪游山玩水，千仞雪看不见那风光旖旎的大山。比比东抱着她爬到山顶吹风。
正是秋色，落叶堆在树下，微风拂过脸颊，情愫在两人之间蔓延开。
比比东在一旁形容这山河的美景，说完后没在说话，让千仞雪去听风吹过枫树干瘪的树叶时的声音，让千仞雪去听溪边的水声。
比比东带着千仞雪去了只在小说中出现的花海。
秋天还在在花田中绽放的花寥寥无几，可比比东故意绘声绘色地形容出了这片花海的美。
千仞雪身子弱，她裹着比比东给她披上的风衣，在一片花朵依然全部凋谢的土地停留打转。
她蹲下身去摸这块地，只有已经枯萎被人反复踩踏过的小白花，但它已经不白了。
比比东走上前来给千仞雪擦手，千仞雪勾了勾嘴角，捏着比比东温暖的手问道：“花海，真的很美吗？”
“明知故问……”
比比东擦好后，古怪的看了眼千仞雪，随后拉着千仞雪站起身来，牵着千仞雪往来时的路走。
千仞雪抱着比比东胳膊，紧紧挨着，像是两个寒冬里的喜鹊找不到归宿，依靠对方取暖。
“妈妈……花海里是不是没有好看的花呀。”
“嗯，可以和你媲美的花才算好看。”
“和我……？昙花吧，匆匆而来，无声降落于这个世界上，又悄然无声地离开。”
千仞雪的腿开始不便了，走路每走一步都磕碜。
正逢昙花开放的时期，比比东推着千仞雪的轮椅不知走了多远，最后在某处地方驻足。
她和千仞雪等到了夜晚，昙花突地绽放开来。
比比东一边感叹着昙花一现的情景，一边把昙花给摘下来放在千仞雪手心。
千仞雪因为病重，脸色苍白，白色的昙花倒是衬得她有些可怜。
千仞雪听着比比东摘昙花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摸索着昙花花瓣，一瓣一瓣的扯下来。
心里默默地问道。
妈妈爱不爱我？
爱。
不爱。
爱。
千仞雪扯完一朵，比比东就递来下一朵。
她扯完了四朵，可比比东却说：“小雪，已经很晚了，你的身体吃不消的，回去吧。”
最后的答案是“不爱”。
千仞雪想要在多待一会，她不信这个邪，可比比东还是将千仞雪带了回去。
为了方便照顾千仞雪，比比东偶尔会去千仞雪房间看班，但大多时候千仞雪都是在比比东房间里过夜。
这样游山玩水的日子也维持没多久便破碎了。
千仞雪开始吐血，吃东西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吃了又吐，吐了又吃，胃已经千疮百孔。
比比东开始学习清淡的流食，亲自下厨给千仞雪做饭，刚开始可能还需要人辅助，到后面已经可以给千仞雪做出适口的三餐。
千仞雪因为病痛，身体日渐消瘦。
比比东也不嫌烦，给千仞雪做完饭后再给她喂饭，喂完后再带千仞雪出去兜风消食。
中途胡列娜会偶尔来看望千仞雪，顺便听点教学质量极差的课。
每次胡列娜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比比东气的跳脚，千仞雪便会在一旁偷笑。
千仞雪的病情还在恶化。
千仞雪起不了身，依靠营养液和止痛药存活着生命剩余的一点一滴。
比比东在一旁坐着给千仞雪讲故事，偶尔会是悲催感人的情感故事，比比东讲着讲着便会突然哽咽。偶尔也会是老掉牙的儿童故事。当然这种儿童故事通常不止一个人物，到这是，胡列娜便会被叫来，像喜剧演员。
时光匆匆而逝，比比东今天恰巧把故事书读完了没事干，而千仞雪今天没再说自己难受，没有用营养液，硬是喝下了一碗海鲜粥。
千仞雪坐在床上，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
她对这个母亲的情感似乎不太同。
心跳的节奏变得古怪，胸口闷着气，出不去也咽不下。
像濒死。
千仞雪用尽全力，朝比比东走去。
“妈妈……要是可以再来一朵昙花就好了，我不信结果终究一样。”
比比东沉默着，抓千仞雪瘦削的手，摩挲着那苍白的肌肤。
千仞雪露出个不太好看的笑，对着比比东问道：“妈妈，你爱过我吗？就一瞬间，如果不爱的话，那我下辈子……再问你一遍，再看一次昙花吧，可不要忘记我啊……”
比比东没回答。
怀里的人气息微弱，直至消失。
她没有哭出来，有点意外。
千仞雪的死亡因为那场毫无征兆的病，不是战死沙场，是在爱人的怀中失去了呼吸。
比比东舍不得把千仞雪的遗物给烧了。
千仞雪多年为帝国拼搏，遗物什么的，少的可怜。
许多碎掉的眼镜，穿过的衣服，和那些瓶瓶罐罐吃过的药。
药瓶和眼镜甚至称不上遗物，可比比东就是舍不得。
在眼镜碎片中，有一封被划破的情书。
字歪歪扭扭，不是千仞雪那种温雅中带着凌冽的气质，可比比东知道，这就是千仞雪写的，毕竟她的爱人，是个小瞎子。
逢年秋日，昙花一现并不能被人准确的预测，可比比东在千仞雪祭日时刚好见到了昙花。
回忆涌上心头。
比比东扯完了一朵昙花的花瓣。
没有不爱在作梗，如果早点说清，便不会有遗憾了。
“我永远都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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