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都,名字听来极优雅的城市。
如果不是其中匿藏起形形色色的杀人犯,或许会更优雅,我的意思是“看起来”更加优雅。
好吧。我叹口气,终于还是从爱丁堡来了这儿,记者的工作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记者小姐,”面前的年轻男人晃了晃手,“———恕我失礼,请问怎么称呼?”
我回过神来,很快露出一个笑:“叫我sale就好。”
男人有一瞬间古怪,很快平复下来,他垂下眸子,漫不经心地拨弄餐盘里的食物。
他又开口道:“sale小姐知道这次任务十分......”他顿了顿,“十分危险么?”
我就笑:“埃斯顿先生多虑了,我们这一行业什么人什么事多少见过一些,况且这也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这次的任务不算轻松,却简单明了。
找到雾都开膛手。
.........
简单吃过饭,我尝试在以往的报纸里找到他的身影。
总的来说,基本上没有媒体拍到过他的身影。报纸上零散着都是他的光荣事迹。
例如将妓女们像蠢猪一样开膛破肚,丢在白教堂里让人胆寒。
又说他常年带着白色面具,哼着小曲懒懒散散地走在雾中,任何人踏入那片雾里,都会销声匿迹,再无踪迹。
无处可寻,无处可逃。
我若有所思地点着报纸边沿。
那便去雾里寻他吧。
***
无数片白雾朝我张牙舞爪地扑来,叫人眼前模糊一片,分不清究竟何夕。
我在这片白雾里探寻他的身影。
一阵小调慢悠悠地荡开在耳边,我警觉起来。
熟悉的声音。
“sale小姐,我们又见面了。”眼前男人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后,笑意盈盈。
是白天见过面的埃斯顿。
冰冷刺骨的刀刃压在我的心脏,男人又笑了。
“还没有正式自我介绍过,”他又慢慢地温和一笑:“小姐,我叫杰克。”
又或许你听过我的名号,雾都杀手。
开膛手杰克。
我转过头,毫不意外地与一张白色面具面对面,我勾起一点笑来。
借着这个半环抱的暧昧姿势,将心脏移向刀刃的位置。
血色在我眸中绽开,最后一眼是他垂下的眼帘,尽数将眸中神色遮掩起来,像是要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你输了,杰克先生。
***
睁眼便是纯白色的天花板,不用说也知道是谁把我送来的。身侧传来漫不经心的小调,我的胸腔随着动作传来撕裂般的痛感,只能吃力地偏头过去,措不及防对上一双带着点笑意的湖蓝色眸子。
我心跳倏地漏了一拍,怔然见间看着他抬脚走到我身侧。
他笑着倾身,一点一点在我耳边啄吻,又蜻蜓点水般在我唇边吻了一下。
“恕我失礼,亲爱的小姐,”他停下来道,脸上竟露出点委屈又狡黠的神色,“可我实在没能忍住。”
“我的小姐太诱人了。”
心跳变得很快,像是在叫嚣。
我不自然地别过脸,他又用瘦长匀称的指骨将我的脸不客气地拨回。
“那小姐答应我么?”
四季轮转,时光更迭。
我看着他,促狭道:“那看你有多大的本事了,杰克先生。”
***
我总有一种错觉,他所谓“开膛手”只是裹在面上的皮,在不经意间便露出点端倪来。
他好像总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将一切牢牢掌握在自己手心。
这样一个人,该是高高在上的。
而不是现在这样近乎卑微又疯狂地求我别走。
他的眸子一点一点变得血红,残忍地吞噬着我的心跳和呼吸。
这个吻逐渐深了,他看着我,满眼眷恋和温柔。
他说,小姐,我爱你。
时近盛夏,伦敦仍是散不去的雾。我来此之前从未见过这样的地方,灰黑将整个城市笼罩上大片阴影,人们步履匆匆,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我们。
我很奇怪地盯视他们,他们仍是低着头,抬脚往前走。
杰克在耳边轻声重复:“小姐,我很爱你。”说罢,又凑近吻我。
一切都离我远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仿佛我与这个世界无关了。
视线渐渐模糊,我感受到胸腔的温热。
低头去看,一团血肉模糊,好像能看见正在跳动的心脏,跳得极快。杰克笑着放开我,匀长的手指轻轻握住我的手,在唇边吻了一下。
恍惚间听见他说:“小姐,你输了。”
我输了。
我的感觉没出错,他将我牢牢握在手心,我却心甘情愿。
…………
又或是根本没有那一切,是我那天莽莽撞撞闯进雾里,濒死前的幻想罢。
我还是输了。
毕竟对一个一面之缘的人产生感情,也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
他根本没有试图救我,他哼着小曲将我开膛破肚,像那群蠢猪一样把内脏扔进教堂。
意识沉寂的那一刻,我看见他摘下面具,错愣在原地。
面具下的人倏然让我变得极安心。
埃斯顿,你怎么哭了。
你怎么能哭。
不是说好了在母亲死后就不会哭了么。
——————end Sale——————
于埃斯顿而言,他并没有认出她是谁,几十载人海茫茫,足够让一切记忆变得模糊。
他以为她早就死在了爱丁堡的动乱中。
直到最后一刻,他摘下面具,见她笑着,无声道了一句。
“埃斯顿,别哭。”
他便从她身上找到了点故人的影子。
那是他不愿忘,也不敢想的。
再也无迹可寻的梦。
——————end 埃斯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