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
杀意裹挟着泪水从眼眶涌出。你彻底昏了头,窒息感与无法言说的痛苦让人失智。
温热的液体冲掉了泥沙,雪白的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金发碧眼的男孩静静地扫视这混乱的房间,最后目光落在了你身上。
带他逃离疯子的男人此刻正尽力安抚着可能会成为他们新“家庭成员”的女孩。而对方,看上去不安极了。浑身发抖、眼神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怒,算不上尖锐的指甲死抠着手臂,留下几道血痕。
亚瑟突然想起了初见你的场景。
那时你被一位神神叨叨的老太太栓着,发间别着两根草——在当地是出售的标志。男人带着他去到她们跟前时脚步稍稍顿了一下,正巧那老太太抬起头,于是他们开始叽里呱啦地交谈着什么。
亚瑟那时还没学会太多别国的语言。因此他只能开始观察老太太和被栓着的人来得到一些信息。
嗯……只能看出营养不良,或许还有些怕生。
而她也好奇地打量着眼前二人,似被少年的金发吸引,怯怯地看看交谈的二人又看看他。
最终,他们达成了某种交易。男人接过粗糙的绳子,而钞票在他们走后被一胖子夺走。没什么反应的女孩这时突然发了狂就要往回冲,但脖子上勒着的绳子明显限制了她的动作——这也方便男人及时拦住了她。
接着便是刺耳的类兽咆哮,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一向温和的男人竟是硬生生将女孩抗上了船。
偶有几个村民望几眼,最后只是叹气,继续自己的“生意”了。
待她稍微冷静些后,男人命女佣上了食物。
刚开始,你对海上并不熟悉,也不认识这两位陌生人。一切都让你感到不安,于是你东躲西藏,要找到你还是得费点劲的。
但到底是稚气未脱的孩子,再怎么早熟也抵不过和同龄人一起玩耍的诱惑。
你们在那段时间几乎二十四小时待在一起,就像黑猫和它的影子。
"It seems that bobcats have gradually adapted to her new life."
(“看来山猫逐渐适应了她的新生活。”)
某天,男人开了个小玩笑。
"I am not a cat!"
(“我不是猫!”)
男人扬起嘴角,夸赞你的英语越来越好。
“什么人教的你?”
你不答,躲在亚瑟身后。
男人笑得更欢了。
你们在漫长到像是没有尽头的航海生涯中相互陪伴。他甚至有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错觉。
许多年过后,当亚瑟再次听到你的消息,只觉心脏开始重重地砸在胸口,一下、两下,伴随着轻微的耳鸣。
而对方安静地坐在叽叽喳喳的小伙伴旁,抬眼开口问了声好。
当那书写了无数遍的名字再次脱口而出时,女孩愣了一下——
“你认识我妈妈?”
亚瑟一瞬间恍惚,抓住沙发背的手轻微颤抖。
“你脸色不太好,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他终于回神,调整心绪后扬起嘴角。
“不,没有的事。只是我有些太高兴了,我和你母亲以前……是很好的朋友。”
“这样啊。”
她继续嘬着饮料,回到小伙伴之前的话题中。
亚瑟的失落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你露出的马脚实在太多了。
最终他还是犹豫地再次将附了魔咒般的名字对你说出口。
而她自暴自弃一样小声尖叫了好一会。
“对啦,是我……”
该如何形容呢,那种多年不见的相思,与萌发后便愈来愈不可控的爱恋之情。
另一当事人——也就是你,只觉得羞恼。本来都计划着编一个故事分这几天讲完然后让他“恍然大悟”来着。结果上船没一天呢,一下子露馅了。这本来会是一个惊喜。
“我……很想你。”
亚瑟觉得心脏跳得厉害,甚至有种一不留神它就会从嘴里跳出去的奇妙感受。
“你在等我说‘我也想你’吗?”
啊,也是……毕竟你交了那么多新朋友。情感冲击着船王的大脑,让他看上去竟有几分可怜。
你打了个哈欠。
“我也想你。”
亚瑟如愿以偿。他看到你凑近,笑得眉眼弯弯在他脸上印了个晚安吻。
“特别想。”
他听见你的声音,喉咙有一瞬间干得发痛。
简直像身处梦境一般。说起来不像他,但亚瑟幻想过无数次,而现在,幸运女神终于眷顾了他——在近百年的孤独之后。
那甜蜜到令人直觉发苦的幸福感又从心脏蔓延,传遍全身,淹没了他。
如果你知道了他的想法一定会毫不留情地笑出来吧。
亚瑟躺在床上,感受着船在大海上的轻微晃动。那熟悉的灼烧感从脸上传来,一如多年前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