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瑞有着困扰不已的事。
.
距离上一次睡的好觉,已经过了约莫一月。而他困扰的,正是他自己的梦境:他的噩梦。
血红色,像是下一秒会滴下血水的天空,第一次出现在格瑞的梦境中。即使他竭力保持冷静,却还是在醒来后久久无法清醒。
格瑞“…梦?”
感触太过真实,那种撼动灵魂的恐惧让他僵持身子,太过痛苦乃至于让他反胃不已。
虚浮了手脚,格瑞也因此请了一天的假。直到临近晚上才将要缓过来。
睡梦中,他再次看见那血红色圆月以及恶心异状物。
试图回忆起这些,只会让格瑞用手扣向舌根,如此往复,干呕不止。这实在是令人不适的梦境。
格瑞“那些东西…”
格瑞“现实也会存在吗?”
等了一月,格瑞发现噩梦无法通过其他手段抑制,而他自在的在噩梦中控制躯体。
这显然不正常,格瑞也因此每天紧皱眉头,他常常忘记一些发生过的事。心理医生认为他大概是压力太大亦或者受到了某种创伤。
根本就是莫须有的事,所以格瑞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他想自己肯定陷入了某种误区之中。
.
一月之后,格瑞的噩梦发生了某个微妙的变化。他的噩梦中,出现一个似曾相识的人。
嘉德罗斯“你把我忘了?”
那人赌气似的嘟起嘴,偏过头去不看格瑞,而格瑞确定这是他的梦境。
格瑞“我们以前熟识?”
嘉德罗斯“我是你的…”
后面的词汇,格瑞听不清。像是被故意屏蔽了一般,只听到了乱码般的电流声。
他的噩梦,第一次出现了所谓“变故”,那人有着和正常人一样的样貌,但尽管如此,格瑞还是十分谨慎。
格瑞“我该如何称呼你?”
那人愣了一下,有些震惊地看着格瑞,随后顺便恢复如常,淡淡地回复格瑞的话。
嘉德罗斯“我的名字?嘉德罗斯。”
格瑞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的嘴一张一合,嗫嚅了下,默念着那四个字。“嘉、德、罗、斯。”
格瑞“我记住了。”
嘉德罗斯“你还会忘的。”
说着说着,那人似乎有些委屈,眼睛都润了一下,湿哒哒的,看起来既惹人心疼又觉得好笑。
格瑞“…我不会忘的。”
格瑞伸手揩去了嘉德罗斯眼角的泪,这是一种奇异的感觉。在一月未睡过一次安稳觉的前提下,竟在噩梦之中感受到一种自在和放松。
这是因为嘉德罗斯的存在,他竟在噩梦之中忘记了对这个它的警惕与恶意。
嘉德罗斯,是格瑞身处噩梦之中,唯一的镇定剂。
.
身处颠倒的噩梦之中,即使格瑞依旧承受着来自内心深处的痛苦,可有着嘉德罗斯的陪伴,一切似乎都没那么难捱。
在噩梦中,嘉德罗斯或许会轻轻抚摸格瑞的头顶,会轻蹭格瑞的脸颊。格瑞不觉得抵触。
格瑞有一日在噩梦中没发现嘉德罗斯的身影,翻遍了半个梦境,才发现嘉德罗斯正在找花。
嘉德罗斯“你应当是很喜欢紫罗兰的,可惜这里没有。”
格瑞“…没关系。”
对紫罗兰的喜爱,远没有找到你的欣喜那般深刻和炙热。
什么时候起,格瑞渐渐熟悉了嘉德罗斯的存在,乃至于不愿嘉德罗斯离开他的世界了呢。
那天,他紧紧地环抱住了嘉德罗斯,轻轻亲吻了对方的额头。格瑞看向嘉德罗斯的眼神算不得清白。
他的力道很紧,似乎是要把嘉德罗斯整个人的灵魂塞进自己的身体里。嘉德罗斯却不曾反抗,轻轻拍打着格瑞的脊背。
嘉德罗斯“你喜欢我?”
格瑞沙哑的声音很低,是嘉德罗斯刚好能听见的程度。
格瑞“喜欢。”
格瑞很喜欢亲/吻嘉德罗斯的耳.垂、额头亦或者脸颊。这是格瑞独有的一种表达暧/昧的方式。
嘉德罗斯不会反抗格瑞的动作,有时候会低低地笑一声。
嘉德罗斯“像狗一样。”
这样逗弄的模样,引得格瑞意乱,想把嘉德罗斯、抵、在、墙、角,低低吻/他的/唇。
可惜格瑞大多时候克制、而内敛。
格瑞“狗会比我更乱来。”
格瑞俯下身,怔怔地注视嘉德罗斯那双鎏金的眸子,俊朗的面容。单单说嘉德罗斯外貌上的美,就让格瑞久久晃不过神。
格瑞“尤其是对你。”
.
格瑞的噩梦,加剧了。
突如其来的厌恶感,崩断了格瑞神经的弦。痛苦着身躯,蹑怵着手脚,感觉整个人都因为这而骨头涣散。
格瑞“嘉、德罗斯。”
嘉德罗斯的眸闪过一瞬间的失神,环抱住格瑞,轻/轻/吻/住了对方的额。
格瑞的身子在止不住发抖,指甲深深嵌入肉里,强烈的恐惧感驱使格瑞忍不住回抱嘉德罗斯。
力道更紧,更觉得温暖。哪怕那种力道可怕的像能勒断嘉德罗斯的肋骨。嘉德罗斯的身体一直都是暖和的,像是能、温暖人心的太阳。
嘉德罗斯“格瑞…”
格瑞昏昏沉沉的,看见嘉德罗斯的唇,情/不/自/禁/吻了上去。
格瑞“抱歉。”
格瑞第一次在梦中感受到了情难自禁的意思。嘉德罗斯却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格瑞,笑笑。
撑在嘉德罗斯身上的时候,格瑞的眼模糊了。有什么东西流出来,溅在嘉德罗斯的脸上。
嘉德罗斯“别哭。”
格瑞“…嘉德罗斯。”
“我 爱 你。”
.
明明只是对噩梦的折磨无计可施,明明很想让这样的噩梦消失,可格瑞心中却隐隐约约有一个念头。
即使经历着这样的痛苦,与嘉德罗斯相处却更加觉得愉快。
本是嘉德罗斯能够缓解他的噩梦而抱有好感,却不禁觉得嘉德罗斯发给他的远胜过噩梦本身。
即使嘉德罗斯就是他的噩梦本身。
嘉德罗斯“格瑞,你很恐惧吧。”
嘉德罗斯“每天都会被噩梦缠身。”
格瑞“…不,并没有”
能见到嘉德罗斯,是比经历噩梦本身更加值得高兴的事,所以他矛盾着,说出的话语也犹豫着。
嘉德罗斯“你骗不了我的。”
赌气似的,连续几天都不见嘉德罗斯。最后格瑞总会被恐惧折磨地晕死过去。
格瑞在模糊之中,似乎又看见了嘉德罗斯走过来,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嘉德罗斯“逞强的呆子。”
.
格瑞最后一次见到嘉德罗斯,在一个平常的夜晚。
格瑞即使压抑着声音,却还是难免难受地发出呢喃。紧皱着眉,倚靠在一个并不起眼的角落。
嘉德罗斯每次都能找到格瑞身处的地方,今天却没有靠近格瑞,只是淡淡地打量格瑞。
嘉德罗斯“格瑞,你真的甘愿在噩梦里受苦吗?”
格瑞许久默不作声,只有最后时刻发出了一个尾音。
格瑞“…冷。”
.
格瑞再也没做过噩梦了。
自从那天,格瑞再也没做过噩梦,也再也没见过嘉德罗斯了。
这样平淡的告别,格瑞却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他近乎魔怔了。
纵使外表上格瑞仍旧如此正常工作,内里却像是被毒蛇啃咬,慢慢腐烂掉的苹果。
愈加沉默,也愈加觉得不甘。
直到在他平淡的人生之中,遇见了他的新同事。那与嘉德罗斯一般无二的脸、姓名与性格。
第一次在现实世界中见到的嘉德罗斯,是狂傲且对万物不屑一顾的。
嘉德罗斯“我们以前、认识?”
格瑞“不…并没有。”
嘉德罗斯挑了挑眉,他的眼中带着小孩子气的肆意。
嘉德罗斯“你的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气味…紫罗兰?”
格瑞怔愣了好久,低低地笑了一下。这是他这几天第一次笑。
格瑞“应该确实在哪是见过的。”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