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温顺换不来生存，反抗将是唯一出路。
——马志远。
……
车停在金美玲酒楼门前，马志远聘用的退伍兵赵鸿飞，兼职司机和保镖，月工资800元。
放眼沪上，800块的月工资，也算是高收入人群了。
虎背熊腰的赵鸿飞从车上下来，一脸恭敬地弯腰打开后座车门。
马志远一脚踩在地上，从车里出来，环顾四周一圈。
金美玲对面的金凤凰酒家，旁边的红鹭酒家一一映入眼帘。
两家酒楼门前人潮汹涌，大多数人的目光朝他看来。
在人群中，他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小露。
小露姓白，名晓露。
一个非常清楚自身定位且稳如磐石的女孩，从不掺和黄河路上的是非，一心把自己本职工作干好。
这就是老板最喜欢的员工，不该做的绝对不做，该做的绝不少做。
看到小露，他瞬间就想到她的两个小姐妹——小敏和小江曦。
前者行止有度，进退有尺。
后者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有野心不是错，可当能力撑不起野心的时候，那对于自身而言就是一场灾难。
换作是他是小江曦，就绝不会把希望放在怯懦的金良才金老板身上，反而会跟卢美玲打好关系。
以卢美玲护短，江湖气十足的性格，或许结局大不一样。
稍微感慨过后，马志远便收回目光，把视线放在朝自己走来的卢美玲身上。
这个剧中一生要强，最终却只能落寞离开的女人走到他跟前，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老总，吃饭是吧，来我金美玲，那是应有尽有，包侬满意。”
能开30多万奥迪的人，卢美玲知道非富即贵，她说话的时候，不禁带上几分小心，眼里透露着期待。
卢美玲深知眼前这位帅气的青年，要是能把他请到自己店里吃饭，绝对能让金美林名声大噪。
这时，莫妮卡从赵鸿飞打开的车门里走出来，一袭黑色高腰裙穿在一米七三的身材
上，尽显丰腴婀娜的曲线。
有别于国人的美艳大气的容颜，散发着异域风情。
莫妮卡一出来，黄河路的目光都被她吸走。
女的眼里全是羡慕、妒忌、向往。
男的眼里是炽热、惊叹和渴望。
这一刻，艳光四射的莫妮卡，成了黄河路上的焦点，周边璀璨的霓虹灯都沦为陪衬和点缀。
就连边上的卢美玲都惊叹道:
“老总，这是侬女朋友啊，美极了啊，我在黄河路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小姑娘，侬是真有本事。”
说完，她还朝马志远竖起大拇指。
在这个年代，绝大多数国人都觉得国外的月亮就是比国内的圆。
一个个都想方设法，哪怕是打破头都想出国。
为此不惜变卖家产，不惜铤而走险。
在外国人面前，大多数国人都会自卑，自觉低人一等。
别说拥有外国女朋友了，哪怕是给外国人当保姆，很多国人都觉得脸上有光。
莫妮卡出来后，就走到马志远边上，一脸开心地挽着马志远的胳膊。
而马志远坦然受之，波澜不惊。
无它，在一起三年了，早习惯了。
能在黄河路上混的，就没有傻子。
他们一眼就能看出两人之间，谁才是占据主导地位的那一个人。
正因为看明白，所以才震撼。
什么时候，国人这么牛掰了？
这一幕给在场国人的震撼，不亚于一场大地震，颠覆很多人的固有观念。
不少男同胞脸上，更是露出与有荣焉的神色，觉得马志远属实为国人挣了口气。
马志远看到这一幕，虚荣获得些许满足的同时，竟莫名感到一丝悲哀。
这个年代的国人，面对外国人的时候，真的是很缺乏自信，跟后世真的没法比。
他知道这是时代造成的，非人之错。
所以，面对卢美玲的夸赞，马志远没有志得意满，反而认真说道:
“老板娘，谈个外国女朋友算啥真本事，她们也食人间烟火的啊，也是需要男人的。”
不理因为这话而露出愕然表情的卢美玲，他继续说道:
“侬只要有真本事，钞票挣得多多的，别说外国女朋友了，就连她们的上帝，也得喊侬一声妈，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说到这儿，看到很多人还往这边看，他不由转移话题道:
“侬这还有包厢不啦，肚子饿了。”
出风头的感觉虽然很好，但比不上填饱肚子实在。
主要是观众逼格不够，爽感缺点火候。
一辆豪车，加上一个外国女朋友，足以让卢美玲认识到马志远究竟多有实力。
这样的人到自己店里吃饭，卢美玲都觉得倍有面子。
她用屁股想都知道，明天黄河路上的谈资，少不了她金美玲酒楼。
“肯定有的啊，老总这边请，今晚保证让侬吃得高高兴兴，心满意足。”
此时的卢美玲放低姿态，亲自在前面带路。
她现在一心只想把马志远服务好，指望他以后能常来。
马志远看惯卢美玲剧里的盛气凌人和霸气侧漏，突然之间见她变得彬彬有礼。
一时之间，他竟然有点不习惯。
不过转念一想，人家是做生意的，把顾客照顾好是应有之意。
都怪之前卢美玲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了，一时半会转不过弯来。
看见卢美玲已经向前走了好几步，马志远不再纠结，带着莫妮卡跟在后边，一起走进金美玲。
进到酒店大堂，就听卢美玲喊道:
“小江曦，把咱们店里最好的茶叶拿上跟我走。”
“好嘞。”
听到“小江曦”这个名字，马志远循声看去，映入眼帘的正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小江曦。
这时，小江曦正好看过来，两人的目光撞到一起。
只见小江曦眼睛一亮，直勾勾地盯着马志远。
可当看到挽着马志远的莫妮卡，看到莫妮卡那过分美丽的容颜之时，眼里的光芒犹如逐渐熄灭的火苗，暗淡下去。
小江曦的变化，马志远尽收眼底。
他收回目光，心头哑然。
这姑娘刚才是看上自己了吗？
不管是不是，他对小江曦没什么想法。
这姑娘空有野心，毫无手段。
见钱眼开，不会审时度势。
为了一条金项链和一枚金戒指，公然在卢美玲眼皮子底下喊金老板“宝贝”，这跟找死没有区别。
开饭店最讲究眼力劲，连金美玲到底谁做主都拎不清，还妄想当老板娘，简直是痴人说梦。
跟她两个小姐妹比起来，小江曦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而是整条黄河路。
大家是陌生人，马志远对小江曦谈不上讨厌，纯粹就是看不上。
要说沪上群花，他最欣赏哪一个，除了陈贞（假名李珍），就是卢美玲。
这女人身上有一股为达目的，豁得出去的狠劲。
底层人物，要是没有狠劲，凭什么出头。
在他的印象中，若非老法师和胡宝出手相助，李珍早就出局了。
记得老法师评价黄河路的老板娘来来去去都是三板斧，可就是这么简单粗暴的三板斧，却把聪明机敏的李珍逼到搬救兵的地步。
他倒是挺欣赏卢美玲的做法，大家既然是竞争对手，无亲无故的，讲什么脸面，干趴下才是正理。
黄河路就那么长，客流量有限。
有人多吃一口，就有人少吃一口。
没道理只许猛龙过江，不许人家地头蛇下嘴。
既然都是抢饭吃，各凭本事，别怪人家手段黑。
在这个时代，虹口小汪所谓的创业，跟卢美玲一比，就像过家家。
商战笑到最后的，哪有几个是心慈手软之辈。
严格来说，卢美玲算是仁慈的了，至少没有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所以卢美玲看似凶狠，实则心里头还有底线。
往里深究，卢美玲其实也是可怜之人。
看着走在前面的卢美玲，他脑中突然想起一段对话...
【至珍园里，李珍对金玲说:“玲姐，你怎么不把饭店开在黄河路，我看你天生就是当老板娘的料。”
金玲说:“但凡有别的办法，没有几个女人愿意出来当老板娘，侬说对吧？”
而李珍则是回答:“但是既然做了老板娘，就一定要处处都有办法。”】
马志远觉得这一幕对话，放在卢美玲身上恰如其分。
很多时候，人的所有坚强都是风雨给的。
若不是金良才太过没用，头上无人撑伞，卢美玲又何必如此张牙舞爪，咄咄逼人。
当发现身后没有人可以依靠，除了拔刀，别无选择。
卢美玲种种行为说穿了，不过是求生存而已。
吃人的黄河路容不下软弱。
相由心生，马志远不经意表露出来的怜悯，深深触动回头看过来的卢美玲。
她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这把一向要强的她整不会了。
所幸卢美玲立足黄河路多年，也是见过风雨的女人。
她很快就收拾心情，推开一间包厢门，朝马志远笑道:
“老总，到了，侬看这间包厢，还满意吗？”
马志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感觉错了，他总觉得卢美玲此刻脸上的笑容，比之前多了几分真诚。
不过他没去深究，而是定睛打量眼前的包厢。
包厢不大，大概二十平方左右。
不过装修不错，放在这个年代，用来吃饭绰绰有余。
“还不错，侬这有什么好东西，都端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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