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驰的救护车穿过林阳市的高速公路,急促的笛声破开前方挡路的车辆。
救车内,担架上,躺着一个薄衬衫,脸色煞白,头发长而绮卷的女人。
她的眼睛应该很大很好看才对,但是现在用尽力气也只能微微睁开半点。
她叫做杨瑾。
林南白站在担架前,左手握成拳,指甲攥紧嵌入血肉内,连血都出来了,右手跟杨瑾十指相扣:
“杨瑾,睁开眼,别闭眼,别闭眼,千万别闭眼,求求你了。”
林南白看着她,望眼欲穿,带着哭腔,喊得很大声,穿透救护车,声音在高速路上回荡。
杨瑾那本满是光的眸子现在黯淡无比,她柔情地看着林南白,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林南白了。
临死前能够再看见这一眼,她已经很开心了。
杨瑾用力地挤出一抹笑来,弧度很小地摇着头。
“不,不会的,杨瑾,你听我的,相信我,你一定能活下来的。”
心电监护仪上的心率缓缓下降,直到心跳已经特别微弱时,便彻底变成了一条无法回头的直线。
杨瑾在最后一刻,用力张大了眼,似乎想要永远记住林南白的模样,看了一眼,便带着微笑,永远闭上。
“不!——”
……
遗落在林南白家中沙发上的粉红色日记本,就像是潘多拉魔盒的钥匙,打开了回忆的大门。
……
“南白,今天我跟你妈去跳了广场舞,她跟我讲了好多你以前的事。你小时候真是“十恶不赦”啊!”
……
“我搬到了你家的对门。”
……
“好巧,我认识了你的父母。妈妈真可爱。”
……
“我做了一个中学的老师,教英语的。孩子们说我的英语很正。”
……
“南白,我又回到了林阳市,这是我们长大的地方。”
……
“林南白,我跟你讲一个让我艳羡的故事,今晨我捡到了隔壁哈维尔爷爷粗心掉落的信封。起初我不知道是他的。”
“那上面是六十年前哈维尔爷爷跟他老伴的故事。”
“他们围着火炉,吃着烤鸡,一起点亮圣诞树,一起唱歌,一起跳舞。就在那天,他们在一起了。”
“但是现在哈维尔奶奶因为事情在万里之外的纽西兰回不来,又要圣诞了,哈维尔爷爷一定很想她。”
“我想这些内容哈维尔爷爷肯定不敢在电话里直白地说,所以才会写信给她吧?”
“我……”
……
“南白,我在不列颠已经第五年了,我找了份就在这儿的工作。我不想回去了,这里除了阴绵大雨之外,也没什么其他不好的。我想,我应该很快就会忘了你的,对吧?”
……
“林南白……今天是我来不列颠的第一年,我去了白崖,世人说,这里是世界的尽头。那儿有一位骑士,在这里矗立了许多年。”
“在等谁呢,又或许是在守候着所有来到这里的人。但肯定,不是为了我。”
“这儿有一道门,他们说,穿过这里,就会得到新生。可是……我怕忘了你。”
“海浪激荡,拍打着崖壁,我听见了回响。”
……
“林南白,高三结束了。这三年里,我们说了不少的话,你也抄了很多我的作业。”
“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所以我藏得很好。你肯定也没有发现。”
“唉,好遗憾啊。怎么办怎么办?我有点想逃避了。”
……
“林南白今天的单车坏了,嘿嘿被我逮住了吧。我就说让他骑我的单车,他竟然反问我是不是突然想体验一下走路回家,好气人啊!!!当然是让他搭我啊!”
“最后我坐在他的后座,小心翼翼地拽着他的衣角,都不敢抱他。呜呜呜杨瑾你太胆小了!”
……
“喜欢就应该表白才对,大大方方的,杨瑾你太胆小了!!不行不行,林南白有喜欢的人了,我不能去打扰他,只能暗恋,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哭jpg.)”
……
“可恶!太可恶了!已经转来一中一个月了,林南白竟然都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亏他还偷吃我的包子!!下次捡到他的报告单,我再也不还给他了!!杨瑾惨惨……”
……
快速翻到最后一页,林南白原本还想要吐槽来着,谁家好人日记从最后一页开始往前写啊。
但是当看到最后一页的内容后,林南白右手摁着心脏,弓身如虾,大口地呼吸着,感觉到阵阵心悸。
慌张,哽咽,冷汗直流,后知后觉,浑身颤抖……
“认错人了,我认错人了……”
在林南白视线下,自家窗户对着隔壁的阳台。
透过窗户看去,热辣的烈阳轻易地穿透隔壁单薄的窗帘,清晰地看见对面一道更加单薄的身影突然倒下,重重地撞着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