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然倒也没再继续说什么,和金智行打了声招呼就乘电梯上了七楼,他原本打算回私人公寓休息的,但是在公司落下了一件东西,正好也回来问一下公司还缺不缺人。
七楼都是私人的休息间,以前也会有几个混进来的粉丝躲在这里偷拍什么的,但是现在TA公司正好赶上“大变革”时期,现在偷混进来这种事情几乎上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了。
江然缓缓推开私人的体息室的房门,在沙发边上的抽屉里翻找了一会儿了,随后取出来一枚耳饰静静放回口袋里,转身便和王顾离开了房间。
车上,他不断用拇指摩挲着那枚耳饰,有些泛白的耳饰在从汽车窗外透进来的秋阳的照射下,好似在闪着微光,尽管那只是一枚再普遍不过的耳饰而已。
前些年他还会一直戴在耳上,但这些日子因为剧组的单方面要求,迫不得已只能一直戴在身上,随着一起奔波游走在各个剧场之间,从未停息。
“许亦,是爸爸,快开门啊.”
许亦刚从溶室出来便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不由的浑身一颤,他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挪步过去。透过猫眼可以看见门外的人,那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叔,胡子拉碴的,穿着黑色的高领外套,看不太清面容。
这个人许亦到死都不会忘记,他的凶残父亲:那个“失手”打死自己母亲的杀人犯和有着暴力倾向的变态,简直就是一个怎么想都想不出一点优点的人。
许亦不由的后退几步,浑然不管外面的敲门声,直直的跑回卧室拿起手机翻看电话。手机上的联系人不多,但因为工作关系,好歹也加了几个品行不错的人,可这种家事又怎好和他们说呢。
许亦微垂眼眸,看着为数不多的联系人,只能缓缓放下手机。
“喂,老伯,你挡路了。”
“你是...许亦的朋友?”
“嗯。”
“那正好,我是他父亲,不知道...”
“滚。”
门口的人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还想说什么,就听见对方用着不是很友善的语气开口:
“如果我没记错,许亦在三年前就和你断绝了父子关系。”
“......”
“滚,我不说第三遍。”
门口的声音逐渐变小,直到完全安静下来的时候,许亦才缓缓从床上下来,透过猫眼去看外面。
这一点不比刚才受到的惊吓少,门外的男人虽然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基本上大部分的面容也已经被遮盖。但任然可以从细节看出来此人正是江然。
“哥哥,你先开门,那老伯已经走了。”
许亦从惊讶中回神,他迟缓的伸出手打开门,江然倒也没客气,利落的进来,动作熟练且流畅的从鞋架子上拿出多的一副拖鞋换上。
换完鞋后,江然这才将帽子和口罩摘下,露出那精致的五官和那深邃的眼眸:
“哥哥,我可以暂住一宿吗?我公司那边出了事,我又不想住酒店,一个人,总会有些害怕的。”
许亦自顾自的关上门,然后从刚才的事情中回神。也对,江然比他小,还是个刚成年的奶娃娃,对于突发的事情有些害怕是正常的,想通后便同意了。
他带着对方去了空房,家里有一间主卧和侧卧,原本侧卧是用来给母亲住的,但现在用不着了,正好可以用来给江然暂住一晚。
许亦进去简单收拾着,江然就靠在门口静静注视着对方忙碌的身影。
空气之中弥漫着玫瑰的清冽气,不是很浓,但很好闻。闻多了反而还有凝神静心的效果,恰好和江然心中对许亦的形象相符合。
他第一次遇见许亦的时候,就觉得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象征对方,唯有那朴园的玫瑰有着几分神似。总之,江然很喜欢这种气味。
“对了,你怎么会知道我家在这的?“
许亦将新被子从柜子里抱出来,缓缓放在床上,似乎是有些疲惫地开口询问着。后者识趣上前,伸手帮忙铺开被子,语气之中暗藏若有若无的笑意:
“助理推给我的,之前签合同的时候,他和你联系过。”
许亦这才想起来,前些日子自己因为一些个人的原因推了几场戏份,为此江然的助理还贴心送了点东西过来,估计是那时知道的。
“你和你助理关系还挺好的。”
许亦几乎是下意识就说出了这句话,现在看来,这话有些失礼,毕竟两人也不怎么熟悉,只是拍了一场戏而已。想到这,许亦有些紧张的又立刻解释到:
“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
江然面上依旧没有其他表情,似乎也没有生气,眼中带着几分许意看不懂的情绪。
“哥哥,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很像在吃醋啊。”
许亦一时间不知如何回他,急匆匆转移话题:
“别胡说,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房了,厕所就在门口那边。”
然后就真的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
房间里的江然心情似乎很好,向后一倒靠在枕头上,不禁笑出声,他就是故意的,他知道许亦的所有,所以不太友善的恶趣味突然就占据了大脑。
江然别过头深深地嗅着刚铺好的被子,鼻尖都是他的味道。被子似乎是被太阳晒过一遍才拿进来收着的,暖乎乎的,像朴园的白玫瑰,在阳光下,不自觉,但诱人。
“如果,如果你能醒过来就好了。”
江然翻身拿起手机又瞧了一眼,他的相册不多,除了几张公司要应付的工作图片外,几乎都是许亦,那些不被人所知的许亦,少年的眼神逐渐变得温和,然后手指不停滑动着照片,最后停留在空中。
照片里的许亦静静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着。只有一旁呼吸机上的数字还在无时无刻的告诉他:许亦还活着,只是一直陷入沉睡而已。
医院窗边的夕阳透过缝隙还是照了进来,直直的落在许亦略显苍白的脸上。
江然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入梦了,他只知道,如果能唤醒许亦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如果不行,倒也愿意和对方一起睡着,永远都不醒来。
另一边主卧的里面,许亦还在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想着又独自喃喃道:
“他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是开玩笑?还是...”
许亦在床上抱着猫形的抱枕滚了几圈,然后坐起身来,不用想,他的脸现在肯定红透了,只希望刚才没有在江然面前表现出来,不然以后都不好意思见面了...
真不是许亦多想,他是被无法反抗的生理反应所影响的受害者,只要和江然待在一起,他就觉得他的智商在直线下滑。这一夜注定是不眠的,至少许亦没睡好。
当许亦睡醒打开门的时候,我们自然熟的然大已经在厨房自己下面吃了。有时候许亦真的觉得这个家对方比他自己还要熟悉,随后又反应过来,让客人做这些事情很不礼貌,于是又急忙上前:
“早啊,这些还是我来做吧。”
江然今天心情似乎也非常不错,不等许亦继续开口便直接将锅里的煎蛋夹起放入面碗里去,还笑着将两双筷子递给对方。
“哥哥,已经做好了,快试试。”
许亦微微一愣,对方居然还给自己做了一份,到底是...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啊。
这顿早餐气氛还算融洽,江然一直在找话题,几乎都是关于许亦的,什么:
“平常也会睡这么晚吗?”
“哥哥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今年多大了,还记得之前的事情吗?”
...
问题逐渐变得奇怪起来,但许亦也没怎么推辞,大多都一五一十的回答,只是谈及以前的事便有些含糊起来。
对方也没再逼问,似乎只是一笔带过而已,这也让许亦不至于那么紧张,早餐就这样在奇怪的一问一答中度过。
江然的私家车准时停在巷子口,王顾护送着两人上了车,好在这条巷子没什么人,不然王顾都已经猜到明日头条了,题目估计就是:
#震惊!江然地下恋情发现。
#许亦VS江然,是朋友还是恋人?
#一夜情·江许双星。
王顾都不敢想,这会有多劲爆啊,他缓缓关上门,启动汽车离开了巷子口。
《星云坠》只剩下最后一场落幕戏,然后就可以圆满的收尾去KTV里面好好搓一顿。
许亦在工作间默默背着台词,等会儿是他与江然一起逃离宗门追杀,不慎中计坠入断魂烛,残破不堪的躯体再也受不住断魂烛的蚀灵的攻击,最后双双陨落魂烛一处不知名的洞穴内的戏份。
说实话,他有些紧张...之前近距离的戏有过不少,但最近情况不一样,不仅是身体上的反应,还有心理上的抗拒这些都让许亦不似以前那样敢靠近江然,双重折磨之下,他还是迈出了去“刑场”的第一步。
“别放跑他们!那个贱种受了重伤,活不久的!”
断魂烛的崖上,云岚宗的三长老大喊着,他身后的几名弟子纷纷赶到,立刻服下身侧早就准备好的丹药,缓缓御剑向着烛内跃去。
另一边,烛内一处不起眼的洞穴中,江然将许亦抱在怀里,在四周布下运灵咒,抵御着一些游荡蚀灵的攻击。
许亦饰演的顾念抬手抓住了他的衣襟,轻轻拉了拉,眼神中闪过不甘与哀伤,有气无力的笑着开口:
“别管我了,你走吧,把我交出去,说不定宗主会放你生路...咳咳,你也知道的,我活不久了。”
后者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绝望,不是因为他自己会死,而是因为他可以感受到对方的生命力在消散。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阿念,你要走慢些,长生桥太黑,让我来替你撑灯。“
话毕,怀中之人已经完全没了呼吸时,记忆之中的场景和现在吻合,江然仿佛又看见了那个病床上的他,他是如此希望他醒来,比所有人都要想。可是又一次,他又一次经历了这般刻骨铭心的疼,一滴泪自他的眼角滑落,不偏不倚,滴落在两人相扣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