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61.我盯着这几句话久久不敢移开眼睛，因为它们完整地复拓下那个一直折磨我的心病

62.如果是以前，我绝对不会独自一人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生活，不会反思很多东西是否合理，现在的我甚至不再害怕死亡。这也不是勇敢，而是某种隐秘的“超能力”，就是只要想到你，想到“如果是何器，她会怎么做”，很多问题就会迎刃而解。即使是现在，你离开整整一年之后的现在，这个超能力依然保护着我。

63.总之那天晚上，我默默做了一个决定，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样，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永远站在你的身前。

64.这是一个漫长的练习过程，请原谅我的两次胆怯，一次是小学毕业典礼，明明是我的灾难，最后却害你挨了打，我只会哭，但无法替你做什么，也不知该如何弥补。另一次就是初中那条小巷，尽管不知道是你，但我还是像个胆小鬼一样，躲起来祈祷正义降临。从那以后我知道，正义不会自己降临，它就在那里，需要我们勇敢靠近。

65.好在，我还是做到了。我本无野心对抗什么黑暗，只是不想让这些人和事继续腐蚀你的余生，我希望为你做一些事，让你可以像小时候一样无忧无虑。

66.只可惜，没法亲口告诉你了。

67.大海吐出一口气，沉重而炙热。我感到五官空前地敏锐，甚至提前闻到了夏末的气息。

68.看完那个美剧的结尾，再看一次火烧云，再唱一首歌，或者去大学的古树下坐一坐。我忘记了和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早知道那是最后一面，我或许会紧紧地抱住你，亲口告诉你要好好活着，永远不要难过。

69.夜幕降临在电线杆上，空中一片嘈杂，这些声音勾勒着我的生命纹路，模糊了记忆与幻想的结实壁垒，平凡而静寂。

70.这就是死亡吗?

71.我们想象过的“总有一天”，难道就是今天吗?

72.可是俞静，我好想活下去。如果现在给我力气离开这个船舱，我宁愿大病一场，失明失聪，断手断脚，我也想再次回到那个有温度的地方，余生当一个铺床单的、浇花的、缝扣子的、磨钥匙的人，而不是成为一句“可惜”、一场演讲、一个化名和一个数字。

73.但是你问我后悔吗?

74.俞静，以我对你的了解，今天之后的某些日子你一定会深深自责，反复追问，究竟在哪个节点停下脚步，可以让我不出现在这里。

75.倘若阻止我来这场同学聚会?倘若从一开始就不让我知道这件事?倘若高中没有和我重逢?倘若没有那一场在小巷的错肩?倘若不把刀片抵在迟成的脖子上?倘若五岁那年拒绝和我做朋友?倘若我们一出生便幸福、被爱、被保护，这一切是否就不会发生?此刻的我们或许正坐在离这里不远的沙滩上，聊着跟未来有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