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墨单所说,陈家府近几年由盛转衰,仆人大多都跑光了,仅留下几个还是和主人熟如一家人的。而陈家大公子也只是他自己的虚称罢了。
“哥,那是……”
“哎?少爷回来啦!”
一个丫鬟模样的姑娘正打扫园子,听到外面有声音,好奇地探出脑袋往外瞅。
“夫人!少爷回来啦!”
她提高嗓音,朝里面再次报道这个“好消息”。
那姑娘进入正堂,带出一个衣冠楚楚的老妇人。
老妇人向我和墨单这里走来。
她看到我,睁大眼睛,蹙着双眉,两手捂住嘴巴仿佛大吃一惊。
“小屿?!”她握住我的手放在心口处,深情地看着我的双眼。
她眸子里满是岁月的沧桑与事业的兴衰,看了难免让人有些心疼。
“你这么些天整日往外跑,昨天竟是一夜不归,可把我跟你爹担心坏了。”
我想她就是墨单一路上唠叨的娘了。
老妇人把目光转向我身后的墨单。
“单儿啊,身上怎么这么脏?是被巡逻的士兵发现了吗?哎,你说你这么犟干啥?硬说药铺的草药不新鲜,要去山上给你爹采些新鲜草药。”
她又将目光转向我身上,捧住我的脸。
“不过还好,把小屿平安带回来了。”
“碟儿,去给墨单和小屿准备些干净的衣服。”
话音未落,刚刚那个姑娘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活儿,连声叫好。
称作是碟儿的姑娘把我带到我的寝室。
当天半夜。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琢磨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想要琢磨出些思绪来。
“难道…我真是陈时屿?他真是我哥?这真是我家?我真的被那所谓的书生打失忆了?不对啊…那伤痕呢?我那一身高强的武功呢?怎么都没了?还有两座石碑怎么解释?温辞到底是谁?”
一连串的问题浮现在我脑海,绕的我的脑子像浆糊。
“现在不管这一切是不是真的,不管我是什么身份,都要把他们当做家人相处。或许那个温辞,他会知道些许秘密。”
想着想着,我的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
“碰”。 模糊之中,我好像听到一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地上了。
我不管它,翻个身打算接着睡。
忽然听到屋外传来稀稀碎碎的对话声,好奇心驱使我下床,蹑手蹑脚来到门口偷听。
“呜呜呜……”
“娘,您没事吧?”
听声音好像是娘和墨单的,我悄悄将纸门拉开一条缝隙,好使我看清楚他们。
“娘没事,可你爹今晚还在吐血,怕是熬不过几日了……”
娘双手捂着脸,哭地一抽一抽的,还在哽咽着。
“单儿啊,我看小屿他最近精神头也不大对…你爹还这副样子…咱陈家府,怕是要灭了……”
娘哭的弯了腰,身子一抖一抖的。
刚刚掉地下的是一盏坏掉的煤灯。墨单刚处理完碎片,将娘的腰板扶起来。
“娘,爹的事儿我能处理,您当心把你的心血熬坏了。”墨单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明儿一早我就和小屿去镇上挑些好的草药给爹,你先回屋休息吧,爹我来照顾,放心吧娘。”
墨单边说边扶着娘往正堂走。
这纸门视野有限,后面的我便看不到了。
我沉思。
“难道这陈家府,真有着一段苦命的历史?”
第二天一大早,墨单就带着我上镇。
从早上刚见到他开始,就知道他照顾了爹一夜。满脸憔悴,还带点黑眼圈,但精神头还是很足的。
道路两旁大都是开张的店铺,都张灯结彩的,两店之间偶尔能看见一两个摆小摊的小贩儿。到了镇中心,摆摊的小范儿便多起来。
镇外头种满了树,我不认得那品种,但从它婀娜的姿态和粗壮的树茎能看出是活了上百年头的老树。
才初春,浓密的叶子竟将天都遮起来,但想想能为这镇子遮风挡雪也挺好。
树杈间有时飞来飞去一两只麻雀,叽叽喳喳的。
真让人以为这镇子提前进入夏天。
“时屿,还记不记得?就这小镇子,我俩小时候经常跑来玩,这里大多人都是看着咱俩长大的!”
走在旁边的墨单,双手抱在脑后,昂首挺胸,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草。丝毫看不出昨晚经历过爹病重的噩耗。
“哦?忘记了。”
我唐塞了两句,将注意力转移到一个小贩身上。
他是卖些小家具的,摊子还挺大,像什么针线纽扣应有尽有,最大的竟然有两个大铁锅。
我看了下他的摊子,有些感叹他的生意。
“这不陈家两位大公子嘛?今儿个有空出来逛逛这小镇啦!哈哈哈……”
那小贩上了点儿年纪,身材有点臃肿的,但看面相是个行善的家伙。他看到我跟墨单走过来,嬉笑地合不拢嘴。
“嘿!小时候我还给你把过尿呢!”
小贩挪了一下摊上的东西,继续说。
旁边的人也七嘴八舌的应和。
墨单拿掉嘴里的狗尾草,脸撇向那边傻笑,挠挠后脑勺,拉着我快速逃离这里。
来到药铺,墨单给爹挑了几副好草药,正在付钱。
我站在药铺外面等他。
我百无聊赖,视线乱瞟。
突然旁边店门口站着一对夫妇吸引到我的注意。
我侧耳偷听他们的谈话。
“……温辞都失踪几日了……”
听到“温辞”这两个字时,我的身体仿佛震了一下。